“没错。上月初八,窦尧臣等人携家丁在这国子学中曾打算掳走学生。学生拼死反抗,后被同窗所救。当时学生为了抵御迷药药性,在左臂上划的伤现在还可以看到伤痕。”裴逍走到祁青阳身边,掀袍跪下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裴逍认为只有暴露出的窦尧臣等人的恶行越多,祁青阳和花芷所受的攻讦、非难和处罚才能稍微轻一些。国子学中受窦尧臣等人欺凌的学子绝对不在少数,她想自己带头,看能否引来更多学子申诉。
在利益交错复杂、关系纷乱的京城之中,这相对干净一些的国子学,怕是最合适的伸冤之地了。今日场上人员众多,不仅有师生,还有府衙之人和院工,消息想必也会很快传出去。在消息被封锁之时,窦家等家族想要掩盖一些东西会很容易。但是一旦消息传出去,街知巷闻,纵使他们势力再大,想要堵住悠悠民众之口那也会难之又难。
“休要胡言!这国子监中岂有学子敢如此大胆行事?虽定国公世子等人已逝,但律法也不容得给其胡乱妄加罪名。”那京兆府尹突然指着裴逍斥责道。
他话音刚落,百里摇光走到裴逍身边,也掀起衣袍跪下,说道,“学生可以作证,以百里世代将门之誉为誓,裴逍所言句句属实!”
京兆府尹一时语塞,忠国公府他自然得罪不得,更何况百里摇光还搬出了百里家族荣誉盟誓。他正不知该如何收场,没想到又跳出了一个。
“学生姜飒,乃温国公之孙,先皇后、刑部侍郎姜大人之侄,也愿作证。窦尧臣几个纨绔曾带家丁掳掠裴逍未果。并且在学子们之间的蹴鞠切磋时,还曾持武器暗中伤人。”姜飒跪到百里摇光身边说道,他到底是浸润在京城里有了一些时日,对时人看重出身门第的风气已看得透透的,索性把名号都搬出来用。
台上姜琛见此,瞟了他一眼,无奈地抚了下鼻头。
“窦尧臣掳掠裴逍一事,学生也亲见。”一直沉默着的祁青阳,看了看裴逍和她身边的百里摇光、姜飒、夏慕卿,对着台上说道。
“并且,上月十九日骑射旬考结束后,窦尧臣又掳走了学生我,欲行不轨。那日他亲口对我说,家兄。。。家兄曾被其奸污!而且这无耻之徒,竟还想让我也落得如此下场。好在,苍天还不至于这么瞎,让我被人所救。”
裴逍这才知道,原来祁青阳是这样得知了祁彦辰的死因。她抬眼看祁青阳,祁青阳朝她淡淡一笑,那笑容极为苦涩。
“你也状告窦世子?可有人证?又是谁救了你?”那京兆府尹好不容易看到个好拿捏的,语气不善地问。
“苟大人,学生夏清泽可以作证。窦尧臣抓祁青阳那日我看到了,我想拦阻没来得及,后来找人打算去救时,见祁青阳已经自己回来了,就没再追究。”
裴逍几人都没想到夏清泽能出来作证,直到夏清泽一撩衣袍跪在旁边,几人还在盯着他看。夏清泽别扭地低声道,“小爷知道自己长得俊,你们也不用这么盯着看”。
那京兆府尹自然认得夏清泽是平王世子,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便没再说话。
“祁二公子是我救的,我假传消息给窦家家丁,说窦尧臣的父亲回京召其回府,然后放火引开一部分家丁,祁二公子才得以逃出。我隐忍这些时日,到上旬才动手杀这几个畜生,就是因为连祁二公子都被盯上了!我不能再拖了!再晚,不知道祁公子的悲剧还要重演多少!”花芷道。
祁青阳之前抄写那几个字时,仔细查看字迹,便是想看看是不是之前救自己的人。只是他没想到,救他的,竟是这么一个弱女子。然而花芷虽文弱,却如此有情有义,一腔孤勇地为兄长报仇,兄长何其不幸?却也何其有幸!
花芷沉痛的声音让场上再次陷入寂静。
她虽然下手狠辣,但却也是被逼到绝路才行此非常之事。她无畏无惧地冲在前、挡在前,以血肉之躯,拼的一身剐,用最直接、最暴力、也最有效的方式,屏蔽开纨绔家族的势力阻隔,手刃了那几个人,又何尝不是为众人抱薪者?!
人群中陆续响起了伸冤之声。。。。。。
“学生张幼清曾被窦尧臣、王凛、赵子申、钱铎胁迫侮辱,在书院之中供其泄欲,他们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来,就要让我全家灭门。”
“学生杨青云之妹曾被窦尧臣、王凛、赵子申、钱铎、庞雄五人侮辱后跳河自尽。”
“学生陈瑛的室友江允文曾被窦尧臣等六人长期辱骂责打,精神错乱,不堪其苦,被迫退学归家,至今仍不敢出门,生活不能自理,只得靠家人照顾。”
“民女的女儿本有婚约,就快要嫁人了,一次在国子学门口,被窦国舅爷几人见到,便被他们强行抓走了。民女现在都不知道闺女在这几位公子爷谁家府上,甚至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活着。民女去告官,也没人理会我。”会馔堂的阿婶跪坐在地,嚎啕大哭。
“小人李敢的儿子,只因搬货时不小心冲撞了窦国舅爷,就被窦国舅爷纵家丁打折了腿,成了残废。小人们也不敢跟窦家对簿公堂,只能自己养伤,躲得远远的。”李老丈用袖子擦了眼泪,步履蹒跚地走上前跪下。
。。。。。。
一桩桩、一件件,膏梁纨袴之恶趣,寒门布衣之血泪。
姜琛长叹了一口气,问道,“辛主簿,都记下来了吗?”
“大人,确定要记吗?”那叫辛主簿的官员在众人开始告罪之后就停了笔。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