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心里又开始不痛快。他立刻凝神静心,把云珩的脸从脑子里驱赶出去,认认真真落笔,对比往年的投入与产出,写下来年的大致计划,估算蚕丝与桑葚产量。若是像今年一样丰产,元宝分身乏术,酒肆兴许又要招新人……
想到酒又不自觉想到云珩,继而是那个夜里情不自禁的拥抱……阿绫叹了口气……越是不想,越是想。忘不了,放不下,对与云珩,他实在是束手无策,干脆破罐破摔,丢掉了纸笔。
年底宫中事忙,又喜逢皇后娘娘有孕,那人想必是无暇分身,每日繁忙又热闹吧。
他的孩子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呢?跟他小时候像么……好像男孩多像母亲,这么说来,他的小公主应该与他像吧……他小时候那双水杏似的眼,安在小姑娘脸上也是再合适不过……
阿绫托着下巴出神,眼皮越发沉重,神思也渐渐迟钝,继而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涌上。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怪了,这才过午时,怎么就泛起困来?是这屋子里太热?
他费力撑着桌子起身,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摇晃,脚底像是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瞄到窗户纸上居然捅入了几根可疑的香,地上的香灰堆起,看样子燃了有一阵子了。
忽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可他浑身酸软,用尽了力气也只勉强挪出一小步。
“嘶!”来人被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迷烟之下他居然还能保有意识,顺手抄起架子上一根纺锤就是一抡。
阿绫脑后一痛,失去知觉。
太皇太后的寿过完,云珩安排好了宫中事务,立刻叫四喜安排车架。
“陛下,这都要过年了……”四喜面露难色,“这时候出宫,不大合适吧?”
“就是因为要过年了。”刚结束了年前最后一次早朝,云珩终于松了口气。近日,先是中宫有喜,又是太皇太后生辰,加之年末政事繁忙,一日日的,不到半夜根本离不开御书房,“你想啊,年节他定是要回玉宁看他老师的,到时候,朕可以与他一道南下玉宁,他若喜欢,朕就带他在行宫过年,若不喜欢,那去绣庄看他也方便些。”
“那……那皇后娘娘,还有皇子和公主呢?也都跟着一起去行宫?”四喜问道。
“去吧。那边暖和,叫上云璋,还有少师一家同去吧。哦对了,去问问太妃和云璟愿不愿意去。”云珩笑笑,“叫她们腊月二十四启程就差不离。”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四喜转身离开,又犹豫着转回来,“还有一事,奴才没禀,最近实在太忙乱。”
“嗯。”
“阿绫公子,说不准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
云珩一愣:“怎么说?”
“那个……上回奴才去素阳接您,不知阿绫公子也在屋里。所以,他怕是已经听到了‘中宫有喜’……”四喜捏了把汗,“他,他似乎是被吓到了,招呼都没跟奴才打,就……就跑了……”
“……”云珩皱眉,这事他原本是想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对阿绫说的,尤其是上次见面,他总觉得阿绫对他没有先前那样抗拒了,尤其是听侍卫们说,阿绫在他醉酒失态后,是如何悉心照料他的。
见他默不作声,四喜惶恐,顺势就跪下了:“奴才知罪。”
“算了。起来吧。”云珩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不准,跟他坦白了当年的事,他还能想起什么呢。”
腊月二十一,车架准备妥当,除了四喜木棉外,云珩只带了四名侍卫,一行人午后出发,夜中也马不停蹄。
云珩在车里醒过来,撩开帘子,发觉天又快亮了:“四喜。”
“奴才在。”
“谁跑得快些,叫他们先去客栈订间房,我想先沐浴。”他伸展伸展腿脚,“在车里窝了两日,身子都僵了。”
“……客栈?可我们,不是在素阳买了间院子么,前几日我已经叫忍冬先过去打点了,如今应该什么都不缺。”四喜跪到他身边,替他捏捶着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