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同于青神和两个孩子雀羽翠丽,黑隼雀虽还与记忆里那般体型凶悍高大,可一只翅膀却被什么咬去了大半。
青易主动给他解释道:“三年前,青神的第一个孩子差点死在巨蛇口中,是黑隼雀与之殊死搏斗,才将其救下,但他自己也差点因此死掉。”
——是不是只有他们活过来,你才肯爱我们的孩子?
青令一下子被这段话猛地被砸中了般,同一时间那人近两年每况愈下的身影也冲进他脑中,让中庸几乎无法思考。
他把已经睡着的青书抱到青易怀中,艰难开口:“族长,我……”
青易却像是早便知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去吧。”
命小齐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宫中,之后又换上车辇。
车辇还未在南月苑前停稳,中庸便已经跳了下来,顾不上小年来扶,得知对方正在殿中,他便飞奔进殿中。
一进殿中,看到床榻上正安睡着午觉的人,气喘吁吁的他差点站不稳。
青令慢慢走了过去,来到床边,看着床上安睡的人。
望见昏睡着仍旧拧着眉,脸色苍白的天乾,中庸忽然想到,以往男人从来是不午睡的,这是对方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弱才有的习惯,哀恸疲倦汹涌情绪顿时涌了上来,几乎把他淹没。
他轻轻脱了鞋,上了床,蜷起上半身,靠进天乾的怀中。
而睡梦中察觉到怀中的动静,沈长冀有些醒了,见到怀中缩成一团的中庸,他第一时间抬起手臂搂紧怀中人,确保最快用自己的怀抱给予怀中的小鸟安慰与保护,但因还没睡醒般,声音显得低哑地宠溺问:“就回来了?”
听到那自始至终透着无穷温暖包容的声音,青令哽咽地轻轻“嗯”一声,抬手回抱了过去,不多时,啜泣声传了出来。
沈长冀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当他把中庸的小脸捧起,看着上面的泪痕,他心都要碎了,低声哄:“阿泠别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皇兄,皇兄给你出气……”
青令摇头,把自己尽可能埋进男人怀中,“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想皇兄了……”
沈长冀吻了下来,把他脸上的泪一点点吻去,“别哭,别哭,皇兄现在不是在阿泠身边吗?”
青令止住眼泪,可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皇兄,你答应过我,要把一辈子赔给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这次,你不能再食言。”
他听到沈长冀宠溺地说了声“好”,而搂住自己的臂膀也抱得更紧,随后耳畔响起对方轻哄:“皇兄怎么会舍得离开阿泠,阿泠是皇兄最爱的人,皇兄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皇兄的阿泠……”
在男人不停歇宛如歌谣般的温柔许诺中,青令就这么含着泪睡了过去。
这次,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听到自己戴着面具的小南哥哥在教完他新的字和诗后,如以往一样拿出了他喜欢的零嘴,这一次还是他最爱的冰糖葫芦,并祝他生辰喜乐。
可当他兴高采烈地吃完,对方却告诉他,他需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小小的自己一听,连最爱的冰糖葫芦也吃不下了,抱住对方,哭着求道:“小南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青令了…呜呜青令以后不贪吃了,你别不要青令呜呜……”
“没有不要你。”对方抱住他,哄他:“青令,我要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那件事很危险,但如果办好了,我就有力量保护你了,就可以带你和你嬷嬷离开了。”
“真的吗……”
自己啜泣问,直到在得到对方再三保证,才止住了哭声,忽然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对方问他在做什么,自己高兴地睁开眼说:“我刚刚许了一个生辰愿望。”
“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偷偷告诉我一个人,不会不灵的。”
自己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诉对方,指着天上飞掠而去的鸟,声音飘远:
“我许愿我想变成一只小鸟,可以飞出皇宫,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小南哥哥你之后去了哪里,我都可以飞到你身边,保护你!”
视线升高,他似真的成了一只鸟,眼前被四四方方框住的天空先是变成了热闹熙攘的城镇市集,然后是高远辽阔的山岭湖河,再之后,是残破飘扬的旌旗下的兵甲尸山,一道熟悉的浴血身影持枪半跪于顶。
见到对方的自己还未开心,却见四周烟雾散去,伤势惨重的仅存几个的外族人手中长矛包围而上,其中正对面的一柄狠狠朝已经无法动弹的对方心口猛地扎了过去。
“不要——!”
自己想要喊,出口的却是一声尖锐厉唳雀鸣。
捅穿心肺的长矛拔出,却有一只身体被搅得淋漓破碎的雀鸟一起坠进血渍黄土。
青令猛地醒来,惊魂未定地伸手一摸,身侧却冷清空荡,他蹭地坐起,赤脚下了床,把静候一旁的小年等人吓一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