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令心中觉得不对劲的是,对方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心中怪异之感更甚。
而车驾下的沈元聿则痴痴地望着上面的一幕,李沐风则在另一侧,也看着车驾上的那一对身影,眸色晦暗不明。
青令注意到车道两侧的南业百姓。
大秦帝王的寒甲铁蹄征服了此处,此生却不再有可能重回此地,临走前,还带走了这片土地上最爱他们的人。
前来相送的百姓无力把人留下,只能不远千里赶来,挤满街道,含泪跪拜磕头,只为给北上的他祈祷此去平安,再无痛忧。
青令爱这片重新养育了他的土地,更爱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刻愈发不敢看。
“皇兄,我想先去休息。”青令哽咽说。
沈长冀本想说出口的话收回去,让惜月带他去车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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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落下的第一场雪落下,一举实现高祖未统一南北之憾的大秦帝王终于率兵回到北都,捷报先至的三日里,便有城中妇人便用红绸扎好了牌楼,而当军队真正归来时,沿街的阁楼窗口不断抛下香囊,彩纸混着飞雪落在战旗上。
长街两侧的百姓挤得密不透风,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挥舞彩绸,白发老者颤巍巍捧出新酿的米酒,满城都回荡着"英雄归来"的呼喊。
而从南方带回的一众稀世无二的战利品中,最吸引人注意的,当属坐在他们帝王怀中,貌若天仙的纤弱中庸。
因为这位中庸的夫君的身份太过有名,再加上最后是被他们的陛下亲手……
总之当百姓得知此事时,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可看着那般貌美的中庸亦被他们的帝王收入囊中,或震惊或悲哀或兴奋或淫邪的念头在每个人脑中浮想联翩。
但也有一些年龄稍大的百姓,见到了车驾上中庸的容貌,难以置信地幻视了已故去多年某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同样还有他身边的帝王,亦与多年前的帝王身影隐有重合,在联想到多年前似曾相识的往事,心中一片惊愕恐惧。
走过街道,来到北都皇宫宫门前,中庸的心都要呼吸不过来,沈长冀见了,伸手把人抱入怀中,安抚道:“马上就到家了。”
回家?
青令头晕得厉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走下车驾时,更是差点摔倒,还好被沈长冀一把搂住,亲昵异常。
这一幕远远便落在了宫门下早早迎候着的一行人眼中。
昔日的元后,而今的元太后仍旧是一身黑白尊贵凤袍加身,眉眼似还如四年前一般年轻貌美,可细看,被梳起鬓角却藏着几根白发。
远远望着两人携手走来的一幕,她难掩心中高兴,“朱兰,先前本宫听闻皇帝宠爱这南公子三日不曾出殿乃是误传,而今,本宫却信了。”
不等朱兰开口,她又得意道:“虽说这南公子曾是君子相之妻,还是中庸,但只要皇帝宠爱他,这就都不重要,毕竟史书上亦有中庸产子的记载,更重要的是皇帝和他二人还年轻,只要皇帝可以一直宠爱这中庸,接下来几十年未必就没有可能给皇帝添嗣,届时太子之位还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坐,就不一定——”
声音突然哑灭。
朱兰察觉不对,抬头朝前方看,却也顷刻身体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喃喃道:“是南夫人……”
元太后看着被沈长冀牵来的中庸,脑子轰轰,连沈长冀给他请安介绍中庸身份时,突然失控走上一步,一把抓住中庸的手臂,“你、你也姓南?!”
青令吓得猛地身体僵住,沈长冀赶紧把他与元太后分开,把人护在身后,“南清才来北方,还不习惯,您别吓到他。”
望着帝王背后中庸垂眸时的故人之影,再联想到对方曾经嫁过人之事,元太后只觉天旋地转,死死抓住天乾的手,歇斯底里大喊:“不行,皇帝,你们不能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带回的这个中庸与先帝——”
沈长冀顷刻冷下眉眼,把人甩开,“母后,朕的事,朕自有分寸,不用母后多操心。”
说完,便带着中庸离开。
只剩下元太后被自己的贴身侍女扶着,恍若失智般大喊:“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那个南清和南夫人一模一样!皇帝和他在一起,会重蹈先帝覆辙!我绝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元太后,青令统统不知道。
他被沈长冀带走一处陌生的宫所,可走进去,他莫名觉得里面庭院中种的一片枯树有些眼熟,可不等他想起,却突然两声“九殿下”,一转头,青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年,小齐子……”
“殿下!”
二人齐齐拜下,青令赶紧扶起二人,却看到两双泪蒙蒙的眼。
小齐子啜泣道:“殿下,奴才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