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个人,此前还一直面色淡然的沈长冀的脸上骤然裂开道缝,一脚踢了过去:
“你也敢在我面前提他——!!!”
北景帝哇地吐出一口血。
而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相有四五成相似的男人遭此折磨,沈长冀不仅丝毫快意都不曾有,心头的火却越烧越烈。
这一年里,他就没有一个晚上,没有梦到他可怜的小青雀在烈火的逼灼中一边缩成一团,一边一声声哭着喊着皇兄在哪儿,求皇兄救他,说他被火烧得好痛好痛。
一想到他那么护着爱着,死前还眼巴巴求着自己别走,想他多抱抱自己的小青雀,在那场大火中经历那般痛苦折磨,他的心就没有一刻不在剜着肉滴着血!
尤其是看着害死他的北景帝还活的这么好好的,嘴上还冠冕堂皇说着是为了他好才烧死他的小青雀时,他简直想直接把对方的心剖出来!
可他知道直接杀了北景帝这根本不足以让他体会到他的小青雀死前的痛苦与绝望,他要北景帝看着自己上如何一步步摧毁他最宝贵的东西,为此,他不惜掩饰那摧心肝的痛,也要装出一副幡然清醒,父圣子孝的模样,来一步步麻痹对方。
而如今,他终于成功了。
可看着眼前的人,沈长冀却更加愤怒痛苦。
把他折磨个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够抵偿他小青雀当时万千分之一的痛苦。
他的小青雀还是回不来了!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还敢在自己眼前提他!
心口挨了这么一下,北景帝本该痛,可看着沈长冀失控的表情,他却觉得快意至极,大笑一声,阴毒道:“沈长冀,你别以为你杀了朕就是在替那个孽种报仇了!朕告诉你吧,那个中庸根本不是朕害死的,真正害死他的人,是你!是你!”
“如若当年你不喝下那杯酒,朕本只是打算把他发配北疆便罢了的,所以,他根本不是朕杀的,是你,是你所谓的爱,把他推入了万丈深渊!”
“是你——是你杀了他——!!”
此言一出,沈长冀登时陷入疯魔,提起剑,眼看就要往地上帝王心口刺去。
沈元聿突然冲过来,一手抱住沈长冀的腿,一手抓住剑刃,拼命大喊道:“皇兄,你莫要犯糊涂啊,你若真杀了父皇,便是永远背上弑父的罪名,还有,陛下他可是我们父皇啊!我们小时候,我们可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他再如何,你难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原本陷入疯魔的沈长冀听到这句话,动作突然停下,沈元聿本以为自己劝阻成功了,却听到对方冷笑了一声,反问:“你说我们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沈元聿一愣,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眉心一点红的道袍小僮被人带了上来,凄厉地冲北景帝大喊:“陛下——!”
而一看到这人,原本还站在上风的北景帝第一次慌了神,想要扑过去,却被李沐风带入狠狠压制住。
对这突如其来一切的沈元聿不明所以,殿中唯有此前一直表现甚少的元后此刻脸上露出一股复杂怨毒之色。
沈长冀一脚把沈元聿踢开,一手拽起那长相清秀眉目浮满恐惧的小僮,来到北景帝面前,“你说我魔障未除,不堪为帝,那你与国师暗通款曲数十载,还诞下这等孽种,并给刘敬正留下辅佐这孽种登基的圣旨,有此等魔障,你又岂配为帝?!”
说完,一旁的李沐风抖落掌中布兜,两颗东西骨碌碌滚了出来。
北景帝一看,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一颗是国师徐鹤琴,另外一颗则是元帅刘敬正。
“啊——”
小僮惨叫一声,脖颈血溅了北景帝一脸。
北景帝彻底崩溃,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幼子尸首,尖叫不已。
沈元聿彻底失魂坐在地上。
而沈长冀冷眼旁观这一幕,掌中剑无情落下,哀嚎声彻底断绝。
永庆二十三年冬,禹王意图谋逆逼宫,太子沈长冀率神策营平北军两军,破朱雀门,血洗太极宫,禹王伏诛,为肃清国法,太子斩杀妖邪国师,弑父北景帝,史称“庚寅宫变”。
次年正月,太子沈长冀祭告太庙,以“承天受命,戡乱靖国”为由即位,废北景帝为戾王,改元定鼎,尊生母孝贞皇后为圣烈太后。
史册定“北武帝”。
旧史载:"是夜九星贯日,新帝踏血登阶,三百年北朝自此改换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