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令脑子迟钝地想起这个问题。
以前在冷宫被欺负,被挨冻挨饿得再厉害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自杀的念头,而现在他每日呆在暖和的宫殿里,吃着最美味的菜肴时,却萌生了这个念头。
而就在他呆呆地看着瓷片抵住手腕上的青筋,正要用力划进肉里时,突然看到一片红色的影子,紧接着,背后传来“嘭——”的一声,强行中断了他的计划。
“殿下,东宫走水了!”
殿门被重重撞开,惜月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用钥匙打开笼子与中庸脚上链接脚镯的锁链,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青令就要往外逃。
手心还握着那碎瓷片,中庸却已经被惜月拉出火势大起的寝宫。
望着眼前几乎要烧亮整片夜空的汹汹火光,青令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毕竟他在这皇宫长了这十八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火。
青令任由惜月带着自己,逆着提着水桶救火的宫人,要往东宫外冲。
“啊——”
突然,一声惨叫声从身后乍起,他们扭头一看,死去宫人倒下的熊熊火光中,一群手持长剑的刺客突然出现,手下动作招招狠厉,冷血至极,似杀过无数人了般,东宫的侍卫一个个倒在他们剑下。
“不好!他们是冲殿下你来的!”
眼见那群刺客在无数惨叫哭喊中逼近而来,惜月脑子飞快转动,赶紧把中庸往身后推,拔出袖剑,“殿下,你快去花园假山后,那里有个可以藏身的石洞!奴婢拖住他们!”
惜月身法轻盈冲了上去,手中袖剑如飘带般坚韧而锐利,一人便缠住了几个刺客。
青令下意识往花园的方向跑去,而刚跑没多远,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立即转头朝与花园相反,也是火势最猛最大的方向跑过去。
或许是那些刺客没想到他会往大火烧得最猛的地方逃,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咳咳咳……!”
望着眼前浓烟大起的宫殿,青令咬了咬牙,用袖子捂住口鼻,冲了进去。
蹿着火星的殿门一推开,里面便惊恐地“喵——”的一声飞逃出一只黑猫,青令没有管那已经逃出的黑猫,而是继续顶着飞腾的火舌,跑进殿内。
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啊……!
就在青令跑进火中四处寻找的时候,一声鸟鸣声突然在耳边一角传来。
“吱吱——!”
看到中庸,那只浑身翠绿的雀鸟立马扑哧飞起来,想要逃离这满是烟尘火焰的地方,却始终受缚于脚上一根细细铁链,无法挣脱。
找到了!
青令顾不上捂住口鼻,直接飞奔过去,一把抓住雀鸟的脚链,想寻找开关解开,哪知脚链需要钥匙打开,然而周围根本没有钥匙的存在。
雀鸟惊慌地叫着,青令咬了咬牙,握紧手里的瓷片,用力往脚链上凿。
还好这用来拴住雀鸟的脚链远不如用来拴住他的锁链粗,丢开鲜血淋漓的瓷片,他便看到只有一小截脚链还挂在腿上的雀鸟得到自由,飞了起来。
望见一身碧翠的雀鸟在飞窜的火焰中自由翱翔的一幕,青令从未有一刻这么开心过。
“轰——”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燃断的屋脊砸下的巨响,把青令重新拉回现实,他着急地对着还在他头顶来回飞的雀鸟:“快逃啊!快逃啊!这里太危险了,马上就要全烧起来了!”
然而,那雀鸟似是听懂他的话,咬住他的一片衣角,似是要拽着他一起逃。
见到这一幕,青令却突然发起火来,挥开雀鸟,大喊:“我叫你快逃啊!你别管我!”
“吱吱——!”
雀鸟却任由他如何赶,都丝毫不没有要先逃的意思,一直在他头顶上盘桓。
青令有些崩溃地对着那只雀鸟大吼:“你个傻鸟!我让你走啊!你自由了!你自由了啊!你可以逃了啊!你为什么这么笨还不逃啊!”
喊完这一声,他似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在脚上发出的铃铛声中瘫坐在地上,捂脸大哭:“你一只自由的鸟,管我一个根本没有自由,根本逃不出去的人做什么啊,我哪怕逃出这里,也逃不出那个金笼的啊……”
然而,那雀鸟似是察觉到他的意思,竟也凄厉地叫起来,飞到中庸跟前,依偎着他,虚弱地扇动着翅膀,眼角沁出血泪,似是要随他在这处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