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VIP病房的床头灯。
灯光暖黄温和,没让沉睡的人惊醒半分。
护士走到床边,将针头从沈奕手上拔掉,用棉签把伤口摁好。过了一两分钟,她松开棉签,沈奕手背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血点,没有流血出来。
做完这一切,护士将吊瓶棉签一类的东西收好,关上床头灯,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被拉上。
沈奕“唔”了声,把脑袋往温默后背里拱了拱,不太高兴似的,在睡梦里哼哼唧唧了好几声。
气息呼在温默这死人冰凉的后背上,又是一阵温热。
温默在一片黑暗里沉默地睁着眼。他早死了,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也压根就不用睡。
他侧了侧头,望了眼睡得死沉的沈奕。
他的记忆,会恢复吧。
温默想了想地府的做派,觉得一定是会的。
温默一时间竟情绪复杂。他说不上来是想让沈奕想起来,也说不上是不想让他想起来。
他默默扭回脑袋,躺了回去。
夜渐深。
五楼病房的骚动还没平息,护士站这边依然有人工作。不管医院里出了什么骚动,岗位上依然要有人看守,不论是深夜几点。
这里毕竟是医院。需要的时候,一定要有人站出来跟死神抢人。
哪怕外头天塌了,医院也一定要照常运转。
夜深人静,护士站也安静下来。
护士站前的天花板上,悬着血红色的电子时钟。
23:59分。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个并不重要的时间。
包括此时此刻抱着温默睡大觉的沈奕。
这人睡起觉来一向很死。刚刚护士开门给他拔针头的痛觉都没能把他惊醒,只是梦里稍微摔了一跤而已。他砸吧两下嘴,把温默又搂紧了点儿,梦就继续做下去了。
他做了一个稍稍有些不合逻辑但很正常的梦。
梦里他在上课,教动画基础的老师突然开始侃侃而谈十八层地狱,什么根据现代的某一些说法,人们说拔舌地狱其实算是十八大地狱的第一层地狱,但其实十八层地狱不分层数,每一层都是独立的地狱,罪名也不分大小只论深重……
沈奕在台下听得晕晕乎乎,扶着脑门竭力消化。
人在做梦时,脑子总是空白的,所以在前排的学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时,沈奕也没反应过来,这人就是他不久前去鬼屋时,在前台检票的白毛工作人员。
“几点了?”白毛突然问他。
沈奕没多想,抬头看向讲台上老师身后,高挂在黑板上头的钟表。
“十二点。”沈奕说。
“不,”白毛笑着说,“还有十秒零点。”
“?”
沈奕眨巴眨巴眼,晕晕乎乎地问:“有区别吗?”
白毛摇摇头,并不回答,只说:“祝你平安。”
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