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八爷也跟着下来了?”
守夜人饥又看向眼镜哥——眼镜哥这会儿不戴眼镜了,他穿着一身黑,和白无常不同,他穿着个黑色卫衣,卫衣兜帽高高罩在脑袋上。
这位是黑无常。
他淡淡道:“过来视察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怕七爷乱来呢。”守夜人饥咋舌。
“也有这个原因。”黑无常说,“他要是一个人来,把这村子拆了,我去哪儿都不好交差。”
守夜人饥哼唧几声,从兜里掏出断罪书来。
“来都来了,顺便把我也视察了吧。”他说,“这是断罪书,最近这一周的被猎杀的参与者,都是杀人犯、强。奸犯,以及各种凶恶犯。能口头劝说的已经劝说过了,他们能不能改,我就管不着了。”
白无常接过他递过来的断罪书,展开扫了一眼。
黑无常凑过来,也看了一眼。
守夜人饥抱起双手,哀叹一声:“话说什么时候能把我调回去?这守夜人干的,真跟坐牢似的,一天到晚,连一个能陪我说话的都没有。”
守夜人饥和其余守夜人都不太一样。
他是地府的鬼差。
“你跟重老太聊天呗,正好年龄也相仿。”
“我比她大多了好吗!”
白无常满不在乎:“那就跟玩家啊,晚上不是也还有参与者陪你聊吗。”
“苦口婆心让他们改造也算聊天吗!”守夜人饥骂了句,又苦下脸来,“求你了七爷,让我回去吧干无常吧。”
“排班还没轮到下一个。”
黑无常干脆利落地断了他的退路,然后拿起断罪书,还给了他,“这是地府要求,有脾气也给我忍着。”
守夜人饥顿时一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话说,这个地狱还没有守夜人吗?”他很不甘心地又问。
“没有,现在时代好起来了。”白无常说,“也是好事,少了很多纯纯因为吃不饱而饿死的人了。所以这里的守夜人位置已经空了好几年都没人来,没办法,只能鬼差顶上了。”
“隔壁磔刑地狱不也是,都快倒闭了。”黑无常补充,“现在哪儿还有乱挖坟墓的了,基本灭绝,磔刑地狱的大判官全地府最闲。”
“啊——我听说那边的游戏,已经都八百年没放过人了,他写不出来。”守夜人饥呵呵一笑,“也是,盗墓做罪的地狱,咋写啊,进来只能玩盗墓笔记。”
“少说两句吧,总之你暂时老实在这里待着。等轮班到了,会有人来的。”白无常拿着招魂幡笑眯眯地打了他两下,转头就走,“我还有事要忙,拜拜。”
白无常走了,他拉了一把黑无常。
两个人重新走上桥,进了白雾里面。
没走几步,白无常慢慢停下。
他突然不走了,他再也走不动一步,他抓着黑无常的那只手开始抖个不停。
黑无常跟在他后面,随着他慢慢停下,叹了口气。
“明知道是什么,还非要来。”他松开手,从后面抱住白无常,“好了,没事,哥,我在这儿呢。”
白无常终于没憋住。他抽搭了声,转身过去,抱住他两千年的搭档。
——“韩骨爱”没有说假话。
“饿得人去啃树皮,吃沙子,卖孩子。卖孩子都算好的,后来有人孩子都不卖了,直接煮一锅肉汤喝掉,美名其曰说开荤”——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他两千多年前的人生。
他和黑无常,在饥荒年代里过了荒唐的一生。
黑无常露出了截胳膊,胳膊上有一口牙印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