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把他困住了好多年?”
天上乌云遮住了月亮,地上的光芒随之暗了一些。
盛夏了,夜晚的田村里蝉鸣阵阵,吵人又心烦。
白无常站在一边,沉默地望了沈奕半晌,走了过去。
地上的草嘎吱嘎吱地被踩了一阵,他走到了他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呀,”白无常并肩和他看着棺材,慢吞吞地出声,“我也是死在河里的。”
沈奕一愣。
“或许是同病相怜,我总觉得温默挺可怜的。大黑心疼那个姓谢的,我就心疼温默。”白无常朝他笑笑,“你知道吗?虽然说,邪术在地府已经不管用了,但是如果中了邪术,死人还是会连着邪术一起被扔到黄泉路上。”
“这样,鬼差好处置嘛,我们可以处理邪术。”
“不过以前没有现在这样先进。运气好了,死者们是到路上来。运气不好,就会在旁边一大片的彼岸花丛里,得费劲去找。”
“而且那时候封建迷信最厉害,邪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有的人中邪术是被剥皮,有的人是只剩一团烂肉。温默那时候,是连人带棺材被扔进来。”
“大老远,我就听见他又拍又喊。”
四周吹着风,白无常前额的发被吹得飘飘,“我去把他放了出来。他真是很瘦很小的一个人,浑身都是伤和血,眼睛里流的泪都已经成血了,完全就是个小恶鬼。”
“他情况很特殊,我带他去了判官司。他一路上捂着嘴,拉着我,看到什么都很害怕。”
“后来,他进了拔舌地狱。每次我去看他,他都是坐在很高的地方吹风。那里是个学校,他总坐在很高的楼层的窗户外面,好像一点儿都不怕掉下去。”
“他不爱说话,有时候我远远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不是在我面前。他好像在一个别的很远的什么地方,跟个孤魂野鬼一样,在那里流亡徘徊。”
“他或许真是被困了很多年。”白无常慢慢地说,“但你知道吗。会不会被困住这种事,也是分人的。有的人对你不屑一顾,头都不会回一下。”
“但有的人,就会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被你圈在原地。”
白无常笑了声,“算起来,你是幸运的。”
“四十多年前,你死的那时候,因为怨念执念都太深重,迷了眼,死后没了记忆,完全不知自己为什么死,所以循着本能,你自己先来了地府。”
“你没等他。”
沈奕脑子一嗡。
他脸上猝不及防漫上一片怔愣,随后变成一片惊悚——他猜到了后面的事。
“他死后有两天的空闲可以下来,毕竟村民们在他死了两天后,才做的法事。”白无常说,“但他找了你两天。”
“他没找到你。”
“找你的期间,法事开始了,他被困在了棺材里面。”
“我……”
沈奕瞳孔一缩,腾地站起身,张嘴,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但他又哽了哽,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一脸无措,瞳孔颤抖了好久,连呼吸都开始局促。他低下脑袋,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怎么都缓不过神来。
白无常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他没怪你。”
沈奕怔怔地抬头望他,眼里绞着一片凄凉的痛苦。
“这没办法,你是横死的。”白无常说,“死前遭到剧烈冲击,会很恍惚,死后被怨念洗了记忆,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