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铭逸拍桌子站起来,生平第一次发怒,“时机不对!什么时机?耽误了你登皇位的时机吗?!你知不知道,晚揭发一天,百姓就多受苦一天,我叶梁就多损失一天!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心怀苍生的明君,现在看来,真是我看错你了!”
叶慎抬头看向沈铭逸,语调仍如山石落泉般,不急不缓:“我明白你的愤怒,但时机真的不对。若这事再晚处理几天,我的探子会将武襄王的罪行散布至整个叶梁百姓都知道。到时,朝堂上有群臣施压,民间有百姓文人声讨,两相夹击下,父皇就算不诛杀三皇子,以天下人对武襄王一干人等的愤怒,三皇子也断没有继位的可能。”
沈铭逸冷笑:“你说得好听,但我瞧,世事怎么不如你预料的那般发展?先前你不是还说,皇上要保三皇子吗?若不想他继位,皇上又何必要去保他?”
叶慎叹了口气:“转折点在萧然身上。她让皇上听到了三皇子的失言,三皇子兽穷则齧,反将一军,亦挑明了孙景澜与萧然有私情一事。皇上生疑之下,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针对三皇子的阴谋。原本他对三皇子的不满之心,也会消除大半。”
闻言,沈铭逸气极反笑:“你竟把过错推到女子身上?”
“铭逸,你冷静一点。”叶慎一向清雅的浅笑收起,他站起来,肃然道,“我没有责怪萧然的意思。只是,太子被废,与她有关;三皇子被惩戒,还与她有关。接连两位皇子都与她有关,你说父皇会不会怀疑她?”
“否则你以为她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失宠了?”叶慎平静道。
沈铭逸一时语塞。
“难道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就这么算了吗?!”沈铭逸握起拳头,重重砸向桌子。
木桌轰然一声重响。
“铭逸!”叶慎淡然的表情碎裂了。
他快步走到沈铭逸身边,拿起他的手看了又看,见无大碍,方才松了一口气,眉头紧锁道:“我知你心中愤愤不平,我又何尝不是?无论我坐不坐上皇位,叶梁百姓也都是我的子民。看他们受苦,我也心痛难忍。”
“眼下,我还有一张底牌。”叶慎道,“父皇看重子嗣,若得知太子之死,三皇子没少出力,想必必会忌惮三皇子。届时,我再联合御史台推波助澜,三皇子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沈铭逸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刀不砍到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我算看出来了,你们皇家的人都无情无义。”
说着,他看向叶慎,一字一句道,“也包括你,叶慎!”
叶慎淡然的表情,再一次破碎。
他猛地上前一步,逼近沈铭逸,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面色犹如霜寒:“你竟是这么想的?就为了几个贱民,你竟这样扎我的心?”
“你知道这糕点为何叫‘清秋’吗?!”叶慎盯着沈铭逸,一字一句道,“年年江上清秋节,盏面分霜月。不堪对月已伤离,那更梅花开后、海棠时。”
“禁足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都想见你。思念之情我熬不过时,我就在厨房研制糕点。我会想你在干什么,喜不喜欢这个口味,有没有吃到,会不会明白我包含在糕点里的心意。。。。。。”叶慎抬眸,如墨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语气却有些不稳,“与你分别半月,我尚感一日三秋,一刻也等不了。现今我终于出府了,你却不肯见我,还如此指责我!万箭穿心是何般意思,我算是懂得了。”
沈铭逸挣扎,无奈叶慎的手臂犹如铁铸般,死死扣在肩头。
见状,沈铭逸冷笑道:“原来七皇子受过最大的伤,竟是情伤。”
“那若我让你放弃皇位,你肯不肯呢?”沈铭逸突然安静下来,盯着叶慎的眼睛,反问道。
叶慎亦回望过去,抿了抿唇,久久不语。
沈铭逸笑了笑。
他又挣扎一下,这次叶慎的手臂再也禁锢不了他。
“既如此,就别把话说的这么动听。我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是叶梁的臣子,为生民立命是我的职责!”沈铭逸冷下眉眼,语带冰锋,“不管你有多少理由,都不是你晚揭发恶行的借口!我身为刑部侍郎,也断不会容忍你这种包庇罪行、隐瞒不报的行为!”
“铭逸。。。。。。”叶慎脸色有些发白,还想再开口,沈铭逸后退一步,拱手:“微臣告退!”
说完,沈铭逸转身离去,一刻也不停留。
叶慎下意识伸出的手只堪堪碰到沈铭逸的衣袖,还未等他握紧,衣袖就滑走了。
外间,萧然正与日照收拾东西,见沈铭逸出来,笑道:“时辰还早,沈侍郎这就饿了?”
沈铭逸挑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能下次再品尝你的手艺啦。刚突然想起来,刑部有紧急公务,正等着我去处理。”
萧然一听公务,也不好再劝,便点头道:“那好吧。沈侍郎下次记得把公务处理完了再来,否则再向今天这样半路就走了,我可不依。”
“一定一定。”沈铭逸摸了摸萧然的头发,拖长声音道,“还叫沈侍郎啊?”
萧然咬唇,磨磨蹭蹭:“哥哥。”
“哎,妹子。”沈铭逸的桃花眼眨了眨,感叹道,“你说你要没进宫多好。这样,我也能听景澜叫我一声‘哥哥’。爽!”
萧然:“。。。。。。”快走,不送。
“忘告诉你了,景澜也在信中写了,本来还有一个月才回朝的,但他会加快速度。”沈铭逸看着萧然,温柔地笑了笑,“再有十五日,景澜就回来了。正好中秋节也快到了,宴会上,你们或许能见上一面。”
听到这话,萧然失神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