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皮影艺人的不幸。
媳妇跟货郎跑了,三岁的儿子溺亡,十六岁的女儿因高烧不退得了脑膜炎,如今痴痴傻傻的,只会坐在门槛上数蚂蚁。
“刘师傅不容易啊。”胖婶小声对身边的妇女们说,“带着个傻闺女,还坚持走村串乡表演。”
“听说他闺女最近病又重了,”王婶摇头叹息,“整夜整夜地咳嗽,刘师傅把买药的钱都省下来,就为了给闺女扯块花布做衣裳。”
白布幕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像一片漂浮的云。
刘老蔫佝偻着背,将一盏煤油灯挂在幕布后的竹架上,昏黄的光立刻将白色幕布染成温暖的琥珀色。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幕布上投下一个弯曲的剪影。
动作娴熟而虔诚,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锵——”
一声铜锣响彻夜空,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孩子们挤在最前排,有的直接坐在地上,仰着小脸。
大人们搬来板凳围成半圆。
几个老汉叼着烟袋,蹲在最后面的石碾上。
“话说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行至白虎岭。。。。。。”
刘老蔫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有力,完全不像平日那个沉默寡言的老艺人。
他左手一抖,唐僧骑马的剪影便出现在幕布上,那马儿随着他的操纵竟似真的在迈步前行。
“师父,前面有户人家,咱们去化些斋饭吧!”
刘老蔫又换了种清亮的声线,右手举起孙悟空的皮影。
那猴子头戴金冠,身披锁子甲,一根金箍棒耍得虎虎生风,活灵活现。
张有为感觉祁诗雨的手指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侧头看去,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枚浸在水中的黑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