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
县城里的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的红漆木门已褪成斑驳的枣色。
门轴转动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门口台阶缝里钻出几簇野草,被往来食客的布鞋踩得东倒西歪。
门楣上挂着块木匾,金漆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蒙了层油灰,却依旧透着股庄重。
掀开蓝布门帘,呛人的油烟味混着醋香扑面而来。
大厅里摆着十几张四方桌,长条板凳上沾着经年的油渍。
墙角立着个黑板,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今日供应:“猪肉炖粉条0。35元份,高粱米饭0。02元两”。
穿深蓝工装的厨子正抡着铁勺,在大铁锅前翻炒,锅气裹着葱花的焦香直冲屋顶。
张有为穿着一件蓝色短袖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他迈着大步,带着众薪社的几个人走进了国营饭店。
这几人可都是能商量事儿的主儿,虎哥、春娥、刘大锤、李长远、陈二狗,各个都是个性鲜明,各有本事。
二楼包厢的绿漆墙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发黄的石灰。
墙上贴着泛黄的《粮食是宝中宝》宣传画,画中农民扛着麦穗的笑容被烟熏得模糊。
老式吊扇在头顶“吱扭吱扭”转着,扇叶上结着蛛网,吹起的风里带着霉味。
圆桌铺着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布,边角处还留着洗不掉的酱油渍。
桌上摆着几个搪瓷盘,边缘磕掉了漆,露出黑铁底色。
竹壳热水瓶歪在墙角,瓶塞用麻绳拴着,晃晃悠悠地垂下来。
跑堂的小伙约莫十八九岁,灰布工作服洗得发白,胸前别着枚教员像章。
他趿拉着胶鞋,裤脚沾着菜汤,手里托着的木质托盘已盘出包浆。
张有为一行人进了饭店的包厢,包厢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铺着一块有些陈旧的桌布。
张有为率先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见众人落座,服务员忙用胳膊肘蹭了把额头的汗,操着带碴子的东北腔吆喝:
“几位领导吃点儿啥?今早刚到的江鲤鱼,活蹦乱跳的!”
说话时露出两颗虎牙,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是去年切冻肉时走神落的伤。
他从兜里掏出半截粉笔,就着油乎乎的围裙擦了擦黑板:“猪肉酸菜汆白肉要不要?酸菜是俺娘腌的,脆生着呢!”
张有为拿着桌子上的菜单,看了看。
笑着说:“今儿个咱就点几道地道的东北菜。来,先来个铁锅炖大鹅,这大热天的,吃点鹅肉补补。”
虎哥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行啊,张爷。这铁锅炖大鹅可是咱东北的硬菜,那鹅肉炖得烂乎乎的,吸满了汤汁,香得很呐!”
春娥也咧嘴笑道:“没错,再配上那大饼子,蘸着汤汁吃,美得很!”
张有为接着说:“再来个猪肉炖粉条,这粉条得是土豆粉,吸饱了猪肉的香味,软糯爽滑。”
刘大锤咽了咽口水,说道:“对,还有那五花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想想都馋人。”
“再加个地三鲜,茄子、土豆、青椒,炒得香喷喷的,下饭得很。”李长远慢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