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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时。
陈乔坐在龙椅上,低下眼帘。
耳边回想起赫连翊饶有兴致的语气:“西蒙党的领头人有两个,一明一暗,明的,是名噪天下,文如倾海的西蒙书院院首——□□,他并无任何官职在身;而这暗的,可就有意思了,就是左仆射安德海。”
“安?”陈乔吃了一惊。
“没错,”赫连翊点点头,“我母亲的表弟,安歆蓉安妃的父亲,安得海。”
赫连翊脸上带笑,眼中却无丝毫笑意,甚至带有一丝讥讽:“他表面上藏得极深,装得唯唯诺诺,懦弱无能,仿佛只是靠着外戚之势才坐到这个位置上,但是许多西蒙书院的人出了事后,都被兜兜转转平安无事地放了出来,我命影卫暗中寻访了许多年,才最终确定背后之人,是他。”
他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安歆蓉也没你想得那么良善,京都传闻哪家小姐要进宫,哪家小姐便会倒霉。”
赫连翊轻嗤:“都是她搞的鬼,安家前些年买通了什么秃驴大师,谎称安歆蓉是‘天生凤命’,逼我要把她纳入宫当皇后。”
“那会儿我还在前线,那群老家伙怕我死在战场上,这龙椅没人来坐,民心浮动,我实在受不了后方再给我闹一通,才不得不让她,还有几个愿意入宫的闺秀进了宫。”
陈乔收回思绪,吞了吞口水,正色看向安得海,他站在百官中第二排,谦卑地半弯腰举着象牙笏子,是位中年男子,即使两鬓已然斑白,仍然形容俊秀,堪得上美男子之名,无怪能生出安歆蓉那样绝色的女儿。
陈乔早就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只克制地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福禄眸光暗了暗,她如今真是越来越像陛下,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太监的忧心忡忡,陈乔并不知道。
她挥了挥手,一旁的福禄当即上去安,陈乔抬抬下巴:“念”。
福禄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的声音立即响彻整个金銮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卿顾启南,器识宏邈,风规峻整。掌刑宪而克勤克慎,执律令而平章有度,更加献策平灾,黔首得安,实为社稷股肱之臣。今特擢升为正二品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
此言一出,朝堂上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巨浪!
一连破例官升三级,是极为罕有之殊荣,顾启南乐得见牙不见眼,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摆上几桌上好的席面招待宾客。
陈乔却未曾看向他,只双手抓着两侧活灵活现的龙头,死死盯着安得海。
赫连翊的语音犹在耳边回荡:“安得海此人肚量极小,尤其最见不得位高权重的年轻人。”
“你且等着,他一定会失态的。”
安得海面色如常,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和一旁的官员攀谈着,看似一切都很正常。
陈乔有些失望,抿了抿唇。
却见说时迟那时快,安得海侧头对着顾启南露出了一个阴诡的笑,仿佛背后有毒蛇的嘶声。
他的表情变化得如此之快,霎时间连他对面的官员都未曾发觉,顾启南更加浑然不觉。
不过好在,陈乔看见了。
她欣慰地笑了,向后靠在冰冷的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