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浣溪摇了摇头。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问道:“清平,你上大学了,为什么不住校呢?”
“妈妈不让来着。”许清平很温吞地答道:“说大学就在本地,我这样的性格住校的话可能会被同学欺负。”
什么狗屁借口,分明就是想将女儿绑在身边,看看有什么机会能送给下一个权贵。
难怪时沛葬礼的时候有人说许家卖女求荣。在许浣溪看来,简直是骂得轻了。
“你的性格没什么问题,但长期住在家里,不和外人接触是肯定不行的。”许浣溪柔声说:“现在开学了再办理住宿可能比较麻烦,姐姐先在学校附近给你租套房子。”
许清平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默默又低头看起了书。
书上原本晦涩的文字现在像是变成了抽象符号,她最终还是合上了书,目光平静地看向许浣溪。
“你不是我姐姐吧?”
被忽然这样提问,许浣溪的心跳停滞了一瞬。而后她笑道:“怎么了?我变化这么大?”
许清平点了点头。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许浣溪端起咖啡杯轻轻啜着卡布奇诺。“但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我也是。”许清平说,然后有些干涩地补充道:“不过不是因为你带我出来、给我花钱我才喜欢你的。”
许家两姐妹感情并不深厚,尤其是父母更偏向于姐姐的情况下,她对许浣溪更没有血浓于水的姐妹之情。
但其实许清平一直很后悔一件事情。
某天深夜,她上完卫生间,从姐姐的房间门口经过,门留下一道很小的缝隙,所以即便姐姐在竭力压抑住哭泣的呜咽声,还是被她听见了。
当时,她在房间门口驻足了有十分钟之久,连敲门的手势都做好了,却在半空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应该没什么大事吧?估计又在为那个追不上的男生而哭泣,她还是给姐姐留出一点空间独处好了。
她这样想着,到底是没去推开门问问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第二天,许浣溪就搬离了许家。
与眉目中流淌着难以掩饰喜悦之情的妈妈截然不同,姐姐的脸色苍白如雪,透着一股极致的虚弱。而她的那双眼睛,此刻空洞无物,没有半点神采,一片沉寂黯然。
她没和任何家里人说告别的话语,提着一个行李箱坐上了一辆看起来就很名贵的车里。
至此,她再没有见过姐姐,直到今天。
姐姐的确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她眉目显露的舒展与平和不似作假,完全映射着她内心的感受。
就连对待妈妈,她也能做到游刃有余,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很轻松地应对解决。
所以如果分别的一年中,她变得更快乐、更从容了,那也是好的。
“不管怎么样,”许浣溪的眼角流露温柔,“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许清平闷闷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翻阅着手上的书,这会儿的字连成了句子,她又能看进去了。
许浣溪向着座椅后面依靠,短暂地放空大脑。
转头间,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显然他也看见了自己。
脚步停住,池秋最终还是走进了咖啡馆内。
“好巧呀,小秋。”她的笑靥明媚,视线柔和地看向池秋手上牵着的小女孩,“这位是你妹妹吗?”
池夏见有一位陌生的姐姐问她,立即躲在了池秋的身后,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许浣溪。
池秋微微颔首,“我带她来买书。”
“那就更巧了。”许浣溪介绍着身边的许清平,“我今天也是过来带我妹妹看书。”
迟夏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这是第一次她在外面见到哥哥和不认识的人搭话。
但哥哥愿意亲近的人,她也愿意亲近。
她琥珀色的瞳孔中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
*
电话被挂断后,时越挥手,将玻璃台上摆放的花瓶直接砸向地面。
陶瓷碎裂在大理石地面引出巨大响声,惊得不远处正在做事的佣人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