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冠,本宫告诉你!你能得本宫八皇妹的青睐,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要是你有意,趁现在年轻,好好保养容颜,再多练几首小曲、几支胡舞,说不准霍氏会比今日更发达!你愿不愿为家族挣好处?”
宋苏晚站到宋立娘旁边,居高临下地道出目的。
霍冠匆忙拒绝,同时欲要下跪磕头:“霍某实在愚钝,怕冲撞了公主!”
一只手先止住他下沉的臂膀,宋立娘把他扶起来,面上赧然一笑:“对不住,霍公子,吓到你了吧?也不是要你当面首,只是我近来,心堵得慌,若身侧伴有你这般赏心悦目的璧人,心情自然会舒畅许多。”
说着,宋立娘斜翘嘴角,俏皮地眨眼:“两月为期,只消劳烦霍公子陪同我在行宫游玩,不会耽误霍氏的活计吧?”
一番话堵得霍冠没办法拒绝,他下意识后退,抽出了被八公主搀扶的手臂,而眼神则无措地乱飘,神色慌张道:“无碍,霍某自然、自然可以。”
“好了,皆大欢喜,赶快放纸鸢吧!”宋苏晚双手合掌,玩性大发,兴奋地跑回摘星陂,重执彩蝶纸鸢。
宋立娘喊霍冠共放纸鸢,他便依言,在新纸鸢里选出了一个锦鲤图样。
三只纸鸢徜徉天际,靓丽色泽点缀了万里琼空,仿佛浓墨重彩的风景油画。
宋苏晚叫嚷说要争个高低,宋立娘为七姐姐让步,刻意把青鸾纸鸢悬停于低空,既然不能再炫技,索性抽身去教霍冠如何放纸鸢。
“霍公子且看。”宋立娘径自拿过线轮的握柄,与霍冠的手指有刹那间交叠,“想放高纸鸢,必先测风,用心辨别风的来去,风起放线,以食指勾转线轮,松手要迅速,纸鸢自会借风力登天,锦鲤跃龙门。”
霍冠聆听讲解时,偷偷抬眸,静观女娘认真的侧颜,恍惚间,竟差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无人发现,留芳别苑的入口处有新客至。
青砖灰瓦的月洞门边,栽种着数丛郁郁箭竹,细密竹影投下,笼住了燕袖的身形。
燕袖的伤势未愈,皇后姑母和燕太傅都不同意他此来行宫,是他苦求好久,才得到了许可。燕袖之所以执着进入重华园,是想找八公主问清燕家近日丑闻。
不过,眼下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燕袖双目不移地凝望远方,宋立娘对旁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随风散到他耳畔时,早就断了片。
在他结识丽娘后,每逢夏季常相约摘星陂放纸鸢,宋苏晚与宋衫也时常同行。四人在留芳别苑嬉笑玩闹,留下无忧的儿时记忆。
在摘星陂的碧蓝晴空下,燕袖曾出言调侃不熟悉放纸鸢的某人:“个子不高,纸鸢便举不高,当然难做到乘风而起。八公主要长高了,才能把纸鸢放得同我一样好。”
宋立娘面容黯淡,连说话都闷闷的:“御医说,我小时候吃食不足,恐怕往后都不长个子。”
燕袖顿时无措:“抱、抱歉,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赔礼?什么都可以!”
宋立娘倏忽憋出个坏笑,猛地跳起来,双手摸乱面前人的头发,随即跑开:“骗你的!听说被人摸头会长不高,燕哥哥小心以后矮我一个头哦!”
燕袖捂好自己的鸡窝头,哭笑不得:“喂!有本事别逃跑!”
故去的岁月,就像极细极细的纸鸢提线,缥缈难寻,强风一折便从此遗失,怎么也握不紧,怎么也抓不牢,都是徒劳。
燕袖深呼吸一口气,睁眼时,世间一切变得模糊,那个陌生男子的面貌看不清,宋立娘与那人放的纸鸢也看不清。
也好。燕袖攥紧了拳头,这般暗想。看不清事实,有时也是好事。
“燕袖来过?”宋立娘问。
值守留芳别苑门口的宫侍答:“是,仆见燕公子来了门口,站一会儿便独自离开了。”
宋苏晚先替八妹妹不满:“有病!竖子!几个意思呀,还想解除婚约是吧?”
倒是宋立娘安抚好生气的七公主,才与她分别。阿蘅送七公主回住处,而本想告退的霍冠却被宋立娘叫住。
“刚刚我的纸鸢断了线,唤修竹替我去找,可我觉得留芳别苑太大,修竹一个人找不到,还请霍公子与我一起找吧。”
霍冠无法,只得依照公主命令,和宋立娘继续在别苑中四处寻觅。走入一处密林时,外头宫侍的视线尽数被乔木遮挡,宋立娘估摸时机正好,出手拦下霍冠,迎上他困惑的目光。
“对了霍公子,我忽然想起,在你来之前,我的袖口曾不小心碰过雷公藤。那块送给你吃的芙蓉八珍糕,也许同样沾上了雷公藤的汁液。”
宋立娘语气如以往天真,说的内容却瘆人无比。
“雷公藤,可是有毒的!中毒的人会很像心跳骤停的死状,所以,等到毒发身亡以后,连仵作都很难为你伸冤哦。”
宋立娘微微挑眉,加重了音调:“你说是吧,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