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惟命是从,迅速派人抓住了舞姬。舞姬抖如筛糠,拼命挣扎告饶,可很快连嘴也被堵上。
“三哥哥且慢!”
宋立娘从渡口跑来,还没匀过气:“呼!丽、丽娘旁观了一切,营伎从无逾矩之举!人之爱蝉,为听蝉鸣不惜荒废正事、虚度光阴,也无人会怪罪蝉鸣声太悦耳!”
宋立娘关切道:“我知道三哥哥一片好心,可父皇以仁为名,恐怕知晓这事以后,父皇会生你气的!三哥哥你才解禁不久,不要再惹父皇不高兴了。”
她说得没错,按狗皇帝的性子,确实会为这事生气。
只不过,皇帝气愤的原因,大概率不是三皇子冤枉无辜者,而是三皇子敢擅作主张,包庇武将作乱,疑似拉拢人心。
三皇子恨得五官扭曲:“你又坏我事!阴魂不散!就知道拿父皇压我!”
随即,他怒踹身边魏公公一脚:“还不快滚!”
小太监松开了舞姬,魏公公和坐营都司一干人等都速速撤退,想趁机远离是非之地。
“稍等。”宋立娘喊住他们,“三哥哥有一点说得对,你们今日败坏了宫里规矩,该不会打算一走了之吧?”
随公主前来的修竹补充:“二位知道今后如何做吗?”
魏公公立刻领会:“是、是!不劳公主和皇子费心,老仆今日就向内侍省请罪!”
坐营都司跟着拱手说:“末将会去五军都督府自请领罚!”
二人言毕,便迫不及待地告退,众多营伎随之慌张地快步疾走。只有舞姬在离开前,最后向八公主感激地行了一礼。
闲杂人等通通都远走后,宋立娘见身边三皇子面色不虞,生出委屈来:“三哥哥,我也是为你好,怎么你从不领情?”
“谁说的?我当然念你的好!”
三皇子不怀好意地邪笑,接着,不知跟一个随从太监悄声说了些,太监领命而去。
三皇子则带领剩余宫侍,登上停靠渡口的另一条游船。
“皇妹,四弟的曲水流觞宴上再见。”
曲江亭位于小岛西侧,是一个夏季纳凉的自雨亭,纳凉原理与凉殿一致,由水车洒水、扇车送风,连所贡香花都与凉殿同为栀子花。
修竹为公主撑伞,走过了亭前水帘。在宋立娘深入亭中寻找座位的时候,她恰巧听见一声呼唤。
“小八……”
是宋衫立于曲江亭入口处,对她主动招呼,却未曾近前。
宋立娘先展开笑颜,走近一步,叽叽喳喳地问:“四哥哥!你的风寒可好了?今日为何想起来办宴?丽娘坐哪里啊?我在女客席,你在男客席,四哥哥你可以坐我对面!”
一如往日兄妹相处的热络模样。
宋衫腮边渐渐挂回浅淡的梨涡,可他才要回话,宋立娘又望见了什么,径自越过他,惊喜地跑往远方。
“燕哥哥怎地也来了?”
从飞檐滑落的水滴连贯成柱,宋立娘踩过亭前积水,惹水花飞溅。一圈白栀子花随流荡漾在石阶周围,沉沉浮浮。
燕袖沉默未答,而是先伸出手,挡在八公主发顶之上。
宋立娘抬眸细看,原来他用掌心接住了檐下滴水。本该濡湿她发丝的水露,砸碎于素净的手掌,发出哒哒哒的轻微声响,微颤着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