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康安被她猝不及防的冷幽默逗乐了:“越老师真看得起我,我都不敢说正剧稳赚。不过吧,能独赚的钱,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她给越程琦一个“你应该很懂”的眼神,饶有深意地说:“我在镜头上不妥协,用我就得信我是不是?其他商业什么的,我从前和张监制合作得多,她人厉害嘛,独揽惯了的。”
所以要真有强横人物施压,那些封闭抱团的“圈子”也不是不能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越程琦微笑看着她,口吻轻缓又随意,就像那天在徐睿总编面前一样:“哦,闻名已久了,我也挺想和张监制合作一次的。”
越程琦上车到家,还在看孔康安给她的剧本。
孔康安口头上是婉拒,倒把第二版剧本给她了,也不知是欲拒还迎还是纯放心她人品。
越程琦和第一次读原著、读剧本时的感受一样,非常顺畅精彩。回了家换了衣鞋,就近往沙发一坐,继续往后看,不知不觉就看完了。
看完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她大概明白孔康安是什么意思,她也确实对这个剧本很动心,苏叶也确实那么说了。
但有些事就是不能做,她绝不会恣意拿着苏叶的人情去挥霍。相识十年,结婚七年,牵扯到苏叶的事儿在她这儿始终有一条线。
当初认识苏叶的时候,她只是选秀综艺成团出道的唱跳爱豆,不但虚假繁荣的流量日渐消退,傍身的作品也只有粉丝可听的电音歌曲和舞台。她能迅速蹿红是因为苏叶给了她风露旗下的高奢代言和自己的大秀领闭,能顺利转型三栖是靠着苏叶将自己塞给名导、大制作人合作积淀。
苏叶不是魅魔,也没有一手遮天到别人俯首听命的地步。越程琦不知道那些帮扶是苏叶用什么换来的,苏叶没有说,她也没问。
她一直觉得亏欠。
她并不能帮上什么,从前只是菟丝花,如今好一些,大概能勉强当一下“贤内助”。唯一可以和别人区别的,越程琦以为是自己永不厌倦、永不消退的炽烈的爱。
如今好像连这一点纯然的热情也没有了,苏叶像高悬碧空的烈阳,她在光辉下几近干涸,是贫旱的荒原。
爱情的表现是什么?是女萝草竟然低头娶了只会攀附的菟丝花。
而她又带去了什么?娱乐圈这个行当里源源不断的吸血鬼。
越程琦靠在沙发上,就这么看着外面日头一点一点滑下,然后咕咚一跳隐藏在灰黑的地平线和黛褐色高楼之后。
夜色降临后的别墅简直就像空荡荡的鬼屋。空气中的每一颗微粒都充斥着两人生活的气息,此时偏偏缺一个,反而比单人独居的更孤寂。
诚如孔康安说的,这一版剧本确实更好、更利落,拿着这剧本就隐约能窥见孔康安导演出来后大刀阔斧乃至凶横暴力的剖切。
越程琦忽然特别思念苏叶,如果她这阵在家,自己肯定已经拿着剧本去找她了。
越程琦从一开始就为苏叶的才华着迷。
很快,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她躺着,看着另一个人慢慢坐过来,“你试试?和昨天站着应该差不多。”
苏叶迟疑,“这样,你的腰会更疼的吧?”谭俊明真没想到,她愣了一下:“这都……还生气呢?这都结婚几年了,什么事儿过去了就行了……”
“不。”这一次,越程琦直接打断了。
越程琦从桌上拿起纸巾,叠了叠擦拭嘴角上谭俊明看不见的咖啡渍。她动作从容、轻柔,好像方才看到的那些内容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影响,如同一滴墨流入浩瀚沉默的大海中一样。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越程琦说,“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必要。”
谭俊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越程琦反而笑起来,她拍拍谭俊明的手背:“愣什么啊谭总。”
“我还谭总,现在真的是谁都叫总了。”谭俊明苦笑一下,“你是要不牵扯风露是吗?”
越程琦就这样带笑看着她,带着些对谭俊明心知肚明又避开不谈的揶揄。
“如果对风露,或者说对她有影响再另说。”越程琦说,“你前面说得都对,我也同意,怎么处理是你们要商量的,但是不必扯她。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谭俊明低头看着平板沉思。越程琦提壶给她又续了一杯咖啡,引得谭俊明目光一抬:“谢谢。”
越程琦很小幅度一摇头:“没事,也不用着急。”
谭俊明在平板上敲字:“那可不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很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越程琦说道,“到时候花点钱岁月史书一番,依旧冰清玉洁,海晏河清。”
谭俊明笑起来,将平板一推:“难得见你说话这么苏总的时候。”
“什么?”
“说话很苛刻。”
越程琦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