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见踉跄着跟随柳如是的脚步,最后回眸与货箱中的吴姣对上了眼神,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但这种事,在阿玉身上已发生过一次。这一回,我还是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你。”
江月见拧眉问:“林漱玉失踪后,除了林父,还有谁来找过她?”
浓烟游荡进在地牢里,密道幽微,焦味渐淡了,柳如是一手提灯,一手牵她,不急不缓地走着。
“江颀风啊。”他说:“呵,多管闲事。”
江月见抿唇,只觉眼眶灼热,说:“所以,林漱玉家里那封署名江颀风的信是污蔑。”
“不算污蔑。他本就要约她相见,不过是在那日午时。信件半道被我的人截下了,他不知道,午时还傻傻在城门等了阿玉许久,直到黄昏时分才离去。
你说他可笑么,墨守成规,恪守礼数,迂腐至极。分明知道阿玉家住何处,却不曾亲自登门去找她。”
“江颀风要找林漱玉说什么?”
攥在她腕间的手突然发力,柳如是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江颀风来雁门关后,常来济病坊帮忙,阿玉家中医药铺子也与济病坊有往来,他二人因此相识,阿玉也是那时喜欢上了他。
是啊,江家世代簪缨,他年纪轻轻便官拜正三品,前途无量,又生得英姿勃发,容貌无双……”
他嗤笑着,抚上自己脸上的伤口,忽然拧眉啐了口道:“可他不识好歹,说此生绝不娶妻,不能耽误阿玉,可又不好直接回绝,损了女孩子颜面,故而犹豫了许久。
是我劝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才下定决心,去信一封,要与阿玉当面说清楚。
呵呵,可笑啊。对阿玉,我思之如狂却爱而不得,他唾手可得却弃之如履。你说,我怎么能让他伤阿玉的心?”
江月见说:“所以,你截了他的信,直到夜半才派人送去,叫林漱玉以为心上人约她夜半相会。她欣然奔赴,却在山路上被你劫走,自此囚在了柳宅地牢,不见天日。而江颀风从未参与此事,林父追问,却被你默许是江颀风行凶。
江颀风视你为好友,你却如此待他,你会有报应的。”
柳如是仰天长笑,笑得青衫都在发抖。
“报应?他死了全家,跌入山崖,生死不明,报应怎么没找上我,反盯上了他?”
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悲哀和愤懑几乎要将她击垮,她深吸气,颤问:“江家军劫囚那日,你与他交手,他跌入山崖……是你所为?”
柳如是骤然回眸,眼中掠过危险而古怪的笑意。
“要他命的人,可不止我啊。”
江月见早知父兄叛国案另有冤情,却不曾想连所谓“劫囚”也只是背后主使趁乱除去父兄的借口。
她脑中闪过许多猜测,最后只能无力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早死了,你管这些做什么?我亲眼见着他坠落山崖,被枯枝贯穿了胸口,绝无活路。”
——
雨刚歇,空气里还飘着潮湿的草木气,马蹄踏过泥洼,溅起浑浊的水花。
商队已被赤红的火舌吞没,焦黑的“燕”字旗杆早被烧得卷了边,木制车架在烈焰中发出爆裂的脆响,浓烟裹挟着火光盘旋升空,将日光染成肮脏的灰红色。
梁柱坍塌,灼浪扑来,谢徵玄只觉喉咙仿佛被谁攥住,无法呼吸,他勒马高呼:“流光!”
嘶吼声撕裂火光,热浪扭曲了他的视线。
“救命啊!”
“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