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吃饭,”他把长剑递回邵逾白手里,“我听老板娘说,客栈的素面做得很好。”
修士不食五谷杂粮,因为杂质太多,有碍修炼。
不过既然都到他们这个境界了,再抛弃口腹之欲算什么?算他们能吃苦吗?
很不能吃苦的余逢春照常拽住徒弟的袖口,领他走出裁缝铺子,好像很怕一个不留神,人就走丢。
动作自然无需思考,仿佛他曾这么做过很多很多次。
邵逾白默默跟上,原先沸腾怪异的心绪忽然在此刻静了下去,仿若湖水上方,柳叶垂而轻点,波澜骤起,荡漾开后,更漫长深刻的寂静便回荡开。
……
回到客栈以后,余逢春真的要了两碗素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菜,让伙计送到房间。
“你快吃。”他坐下后催道,“天黑以后陪我出去一趟。”
邵逾白停下筷子,看到余逢春正很期待地盯着自己。
素面成了贿赂金,而他会是那个出钱又出力的冤大头。
“怎么了?”见他不动筷子,余逢春问,“不喜欢?”
邵逾白默默摇头,低头吃起来,接下了不知道具体有多重的重担。
……
……
夜晚时分,暗色降临。
戌时。
胡宅内部不复前几日的欢天喜地,虽然红灯笼照常挂着,但府内气氛已如平常,甚至比平常还要凝重许多。
胡霍江站在花园的僻静角落,脸色阴沉地盯着月光下泛着亮光的暗色液体。
血像被人当空泼洒一般,点缀在花园边角的树枝花瓣上,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此外还有许多沾血的羽毛和骨头。
在一株月季旁边,有个土坑,盖在上面的土是潮土。
胡霍江吩咐手下人将坑挖开,然后收获了一地的血肉残骸。
有兔子,有鸡,也有鸟。
半个没有啃干净的兔头已经生蛆腐烂,白胖的蛆虫在血肉之间蠕动,把骨头上的牙印衬得太明显。
呈弧形,整体较平整,不像猛兽的尖锐牙齿。
是人的。
看清牙印的一瞬间,胡霍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
“把这些都烧了!”
他粗声吩咐,然后抓住一旁的家丁,问:“小姐呢?”
家丁也觉得面前的一切太过可怖,哆嗦着嗓子回答:“小姐、小姐在房间里……”
“知道了,下去!”
胡霍江松开手,脸色仍然阴沉凝重,直到家丁点火将血肉残骸连带着这一角的植物全部烧干净,他才转身离去。
一路踏月而行,没回卧房,也没去小妾的后院,胡霍江径直走到了女儿的院子。
院中灯火通明,两个丫鬟端着热水路过。
见到胡霍江,两人连忙行礼:“家主!”
胡霍江问:“嗯,小姐睡了没有?”
“没有,”其中一名丫鬟摇摇头,“小姐刚练完。”
这些日子,胡霍江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修为大增,隐隐有结丹之兆,是同龄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心中暗喜。
可现在,那些喜悦已消下去许多,被浓重的忧虑覆盖。
他又问:“小姐晚上用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