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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恢复好精神有了出门的力气,已经是12小时之后。
余逢春从衣橱里找来一套整洁衣服,和许多没过期的脂粉,对着镜子鼓捣好久,等镜子里那个或许现在还挂在联盟通缉令上的余逢春消失,才满意地换好鞋子。
[你确定这样行吗?]0166问,[我刚才登录了一下军方星网,你的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但在很多节点还留有你的个人信息。]
意思是如果余逢春被注意到,那他的真实身份仍然很有可能被挖得一干二净。
如今不在战时,余逢春的价值贬损许多,或许死了的他在某些人看来更顺眼。
余逢春只用脂粉修饰了部分面部特征,能躲得过人眼,但在机器检测面前就如同一张白纸,毫无作用。
可余逢春却丝毫不担心。
“他们没有我的基因密码,”他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去死之前有人登陆进总基因库,把我的信息全删掉了。”
[哇,]0166没想到这个,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谁?]
这是它的失误,系统本该清楚宿主在任务期间的一举一动,可0166当时初出茅庐,被即将到来的60分成绩单砸得很不清醒,消沉过一段时间,所以任务后期发生了什么,它不是很了解。
余逢春当然也想到了那段时间系统的死样子,“不告诉你。”
他得意一笑,抬腿迈出门。
他清醒出门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坦尾星一日一次的清理任务刚好结束,居民陆陆续续地出门,余逢春看到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从斜对门走出来,男的踹开挡在地上的垃圾桶,带着女人往大道上走,赶在下一轮清理开始之前买点生活用品。
新邻居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坦尾星贫瘠得太厉害,人总是来来去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换一批,小夫妻只隐约觉得这次新来的邻居白得很,身材清瘦修长,像是刚生过大病。
再多的,就没有了。
余逢春也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夜幕即将降临,天边挂着一层浓艳的紫,更靠近光源的地方透出一层浅淡通透的蓝,飞行器从高空驶过,离得太远,缩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像很久之前看过的鸟群。
余逢春立在拐角处仰头看了会儿,等飞行器消失在视线末,才低下头,凭着记忆朝一个方向走。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逐渐就多了起来。
细碎的砂石铺在脚下,偶尔还有些墨黑的碎片掺杂其中,是之前炸毁在星球上的机甲残骸,因为碎得太厉害,难以回收,所以干脆用作铺路的原料。
每走一步,余逢春都能闻到昔日的战火气息,伴随着一点消毒药水的气味,和满口满腔的鲜血。
人群逐渐就在道路上汇聚成一条河流,不少人会在某个岔路口拐弯消失,但还有一部分人就如同余逢春一样,目标明确地朝着更远更隐秘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儿?]
“黑市。”余逢春回答。
他穿了一身从衣柜里掏出来的灰白色兜帽衫,衣服是照他以前的尺寸买的,他现在瘦了很多,所以衣服宽宽大大,帽子往脑袋上一盖,能遮住大半张脸,显得他年纪很小,像个从家里跑出来玩的孩子。
“我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坐不了正规航班的,只能看看有没有偷渡船。”
[从第八星系偷渡到第一星系?]0166有时候很刻薄,机械音都藏不住那种嘲弄,[你真是敢想敢做。]
“先离开这里。”余逢春耐心和它解释,“我的旧识都不在坦尾星。”
具体在哪儿,余逢春也不清楚,反正肯定不在这颗星球就对了——坦尾星发生过太多事,且没有一件是好事,很晦气。
余逢春没费多少劲就联系到了一艘最近要离开坦尾星的飞行器,负责联络乘客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脸很红,个子不高,只到余逢春胸口。
余逢春问他:“具体什么时候离开,定下了吗?”
络腮胡摇摇头,“定不下,把钱交给我,要飞的时候会联系你的。”
余逢春闻言瞥了他一眼。
偷渡飞行器确实有这个说法,一旦提前定下具体时间,要是哪个乘客被逮住,那整条线都要倒大霉,所以一般由一个联络人负责通知,比较安全。
但这个做法使得绝大多数的风险都转嫁到了乘客身上,一旦联络人跑路,那大家血本无归。
不过偷渡本身就是很冒险的事,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