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张家老夫人就进来了。季砚书坐在上首,发现来的不止她一个,基本全府上下的女眷都来了。
张老太太今年已经古稀,扶着她进门的是她儿媳妇,看样子四十来岁,似乎已经接受了结发丈夫将自己抛下的事实,脸上是一脸麻木的空白。
他们两位身后,跟着的是更年轻的孙媳妇,脸上布满泪痕,手上甚至还牵着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懵懂地看着这一切。
季砚书沉着脸一言不发,张家老夫人“扑通”一声给季砚书跪下,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她身后的媳妇们也一起跟着跪,老太太似乎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和不甘,只有平静。
“给长宁殿下请安。”
“起来吧。”
张家老夫人没动,季砚书单刀直入:“听说老夫人想要见我,有什么事?”
老夫人一言不发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叠书信,让身旁的儿媳妇呈上去。季砚书一目十行地扫过,先是一顿,随后眼神冰冷地盯住张老夫人。
张家老夫人前额着地,声音不卑不亢:“老身要向殿下揭发澶州知州张鸣烨暗地里勾结叛军,以全城百姓姓名作为投名状,不孝不悌,罔顾人伦!”
“殿下手中的就是证据,张鸣烨在半月前就用书信联系反贼一党,答应大开城门,引叛军进城。”
季砚书:“张鸣烨现在何在?”
盛老夫人:“叛贼已于三日前夜中暗自出逃,南下投奔。”
季砚书将一沓书信收起来,心平气和地问:“老夫人可知,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该当何罪?”
盛老夫人:“老身明白。”
季砚书又抬头看了一圈眼前这些人,发现她们眼中虽然神色各异,但其中底色竟出奇的一致,哀莫大于心死,地下还有一层仇恨,是不惜同归于尽的仇恨。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程琦。”
“末将在。”
“带一队人出城,抄小路,将人给我抓回来。”
程琦:“是!”
张老夫人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再次俯身下拜,这次不卑不亢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疲惫:“多谢殿下。”
她身后的张夫人眼里瞬间噙满了泪,她将老太太搀扶起来:“娘,起来吧。”
季砚书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前厅。
她刚出门,赤霄就跟了上来,不太明白地问:“她们明知道勾结叛军是诛九族的重罪,为什么偏偏还要捅出来,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吗?”
季砚书摇摇头:“不是嫌自己活得长,是怕仇人活得比自己还长。”
“就为了拖那几个懦夫下地狱,不惜搭上自己?”
季砚书将那一沓信纸塞给赤霄,笑着看她:“也不是谁都有你这般身手的,那一室女眷你刚也见了,怕是连一个提的动刀的都没有,不搭上自己,还能如何呢——去,把这些都烧了。”
赤霄:“殿下?”
季砚书拍她的脑袋:“别废话,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