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见他阻止,连忙一躬身,再次行礼后一溜烟跑进寺庙,三两步就不见了。
余逢春笑着支起身,对邵逾白说:“真好玩。”
邵逾白问:“哪里好玩?”
余逢春说:“傻傻的,和你以前一样。”
邵逾白皱眉,不觉得自己以前有过这种表现。
见他不信,余逢春也没有过多辩解,绕过台阶上的雨水,跨进景潭寺。
*
正殿里,香火萦绕,遮挡视线且味道很重。
释迦牟尼佛坐在最中间,宝相庄严,双眼微闭,笑容宁静,两侧的燃灯佛与弥勒佛双手施无畏印,意为消除恐惧,给予保护。
余逢春站在蒲团前,定定地朝上看着,没有叩拜的意思。
十五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
当时的太祖皇帝,也就是邵逾白的爷爷正值鼎盛之时,绍齐虽然常年打仗,国库空虚,但也算得上一句太平安乐。
邵逾白作为皇孙,年纪尚小,被保护得很好,余逢春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接近。
几次尝试失败后,他索性就在景潭寺住了下来,等待时机。
这一住,就是三年。
过去的景潭寺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寺庙,冬日里甚至没多少炭火,需要化缘布匹来挡风。
余逢春和一众身强力壮的武僧一起砍柴烧火,下山买东西时还专门给小沙弥买了糖吃。
对整座景潭寺来说,余逢春是个怪人,他住在佛寺,衣食住行都同他们在一起,却对佛祖毫无敬畏之心,从不叩拜,每次路过只是淡淡地看一眼,极为失礼。
可偏偏,余逢春是寺庙里最能和方丈说得上话的人,他不谈佛法,许多见解却与佛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时常让人有醍醐灌顶之感,许多年轻僧人都爱和他聊天。
那个雪夜,皇孙上山将他请走,此后数年,余逢春再没回来过。
不少僧人还挺想他的。
……
“多年不见,余施主风采依旧。”
声音从身前响起,余逢春并不意外,微微转身,看到一个老和尚从后殿走来,眉毛胡须一片花白,老态龙钟。
“慧空方丈。”
余逢春和他问好,往旁边一看,发现邵逾白不知何时已离开正殿。
慧空看穿他所想,安然道:“陛下去后面看海灯了。”
“他还点了海灯?”
慧空双手合十:“一年四季未有一日间断,陛下心诚,可感天地。”
闻言,余逢春嗤笑一声:“多年不见,你也会说这种酸话了。”
慧空丝毫不见愧疚,道:“此乃人之常情。”
说罢,他走出正殿,左手往旁边走廊一指,邀请余逢春往茶房去。
余逢春向来不愿意在满是金身佛祖的地方久留,见慧空邀请,便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去了茶房。
茶房里装修异常简洁,仅有一把方桌、两个蒲团,以及一套粗糙茶具。
余逢春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看着慧空把今年的新茶磨了又磨,磨出一阵干燥的茶香。
刚刚见过的小沙弥送来热水,瞧见余逢春后脸又是一红,急忙跑了出去。
一片热气氤氲中,余逢春看清了慧空身后的那道书法长卷。
“缘起性空,性空缘起”
是讲前世因果的。
余逢春双眉微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