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雪兰扬起下巴:“花庄就在书房后的密室之中。”
慕容遥继续道:“郡主既然与萧将军目标不同,想必也不会全然倚仗保杀团,应当也有屯兵?”
这是自然,此事萧定岳也是知晓的,但汤雪兰决定一言不发。
慕容遥了然一笑:“王家村村民说去岁冬日起,幽州各地涨了税收,王家村因为捕鱼,日子还过得去。而瓦窑村村民却说这两年年成不好,村里人上山下水碰运气,有些村民一去不回,山里的野味,水里的鱼虾也眼见着越来越少,饿死了不少人。”
“饿殍遍野的村落,与尚有鱼虾可捕的河岸,竟同在一州治下?让我想想……”
“瓦窑村的山林和溪流之所以急剧枯竭,并不全是村民所为,而是由于私兵驻扎后大规模伐木建造军营和防御工事,频繁狩猎供应军粮,以及冶炼兵器污染水源所致。村民被迫深入山林狩猎却未能归来,是因为山中设有军事禁区,有去无回。”
“说来也巧,瓦窑村以北的永定河峡谷地势险要——两岸峭壁耸立,形成三面环山的天然屏障,其间分布着众多溶洞,极利于隐蔽。永定河作为永济渠水系的北向延伸,其峡谷段恰是连接主航道的理想支流通航节点,便于与契丹进行物资往来。”
慕容遥顿了顿,故意给足他们反应时间,才接着说:“这般地形特征,正与军城运渠的防御体系需求完美契合。如此看来,郡主的私兵驻地,十有八九就在此处?”
汤雪兰呼吸骤乱,这就是答案。
远处传来细微的更漏声,几不可闻,却逃不过慕容遥愈发灵敏的耳朵。
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事到如今,郡主还以为稳操胜券?”
焕游笙停下调息,虽然知道当下万分紧急,不是玩笑的时候,还是因为慕容遥难得显露的恶劣而感到有趣。
他像是在戏耍汤雪兰和萧定岳,那么游刃有余。
汤雪兰眼神骤然锐利:“慕容公子果然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可即便你现在想到,也为时已晚。你们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上。”
“郡主莫急,胜负尚未分明。”慕容遥不紧不慢反问,“既然我能够想到,郡主以为,我会毫无准备?”
“你这话什么意思?”汤雪兰立刻警觉起来。
“萧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慕容遥轻叹一声,替其惋惜道,“难道你没告诉郡主,大延勃虽已离开幽州,却留下了千骑靺鞨狼兵听任调遣?”
汤雪兰闻言,目光如刀般刺向萧定岳:“萧定岳!”
事实上,之前萧定岳虽时常监视大都督府正厅,但在王娥求见那日被侍卫叫住之后,就谨慎地不敢再靠得太近,他只知大延勃来投靠,关于狼头令的事,却并不知晓。
“郡主莫听他胡言,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即便他有骑兵千人,也不是郡主永定河峡谷三万私兵的对手。”
汤雪兰闻言心中已然明了,不欲再耽搁时间,再次看向焕游笙:“若不想慕容公子血溅当场,还请大都督放下手中兵器。”
“阿笙勿动!”慕容遥几乎是同时出声,没了方才的玩世不恭。
汤雪兰嘴角勾起一抹快意:“听闻慕容公子这双眼睛,当初可是为大都督而盲的。若非如此,以慕容公子的武功,怎会被我们轻易抓到?大都督当真狠得下心置之不理?”
说话间,萧定岳手中陌刀寒光一闪,刀刃再次向慕容遥颈间逼近。
焕游笙指节摩挲着双锏睚眦纹,玄铁寒意刺入骨髓,她在心中丈量,丈量将萧定岳一击毙命,并保慕容遥无虞的可能性。
“阿笙。”慕容遥提醒,“你知道该怎么做。”
焕游笙指尖发颤。
她知道,这个时候感情用事是非常危险的。
她也知道,即便她丢下双锏,也不一定能够救下慕容遥的性命,反而令自己陷入被动。
耳边回响的是慕容遥温润的嗓音——“活下来,才能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