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拿甚开,他要是敢动村里的水和柴,看俺砸不砸他的澡堂子。”
徐鹿鸣没理会村里人的酸言酸语,朝村里唯一拥有驴子的村长家,向他借了驴车,刻意出了村几天,带着一驴车的煤炭回来,谎称他去河东路买的。
这下全村人全都不淡定了,瞧着板车上那黑乎乎类似石头的煤炭,好奇地问徐鹿鸣:“这玩意儿真能当柴烧?”
“能的,这是埋在土里的炭。”徐鹿鸣拿了块炭给他们耐心解释,“大家看这像不像家里烧柴禾烧出来的木炭,跟烧木炭一个道理。”
西北穷,他们这些山窝子里的军户更穷,好些人家一辈子没出过这个小山村。而大楚开采矿业的能力又不如后世那般强劲,仅凭河东路的那些人工挖出来的煤,供应汴京、开封这类大城镇都不够,如何卖得到他们这种穷得全村人都凑不出十几两银子来的山窝子。
因此,村里人压根不知世上竟然还有石炭这种煤炭的存在,就连徐鹿鸣的大哥徐善学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没在现实见过。
村里人见徐鹿鸣拿过煤炭的手,跟拿木炭一样会变得黑乎乎的,一个个惊讶地点头:“还真是哩。”
有那好奇地村人问:“这煤如此大块,定然耐烧,价格不便宜吧。”
徐鹿鸣先前在城里打听过价格,认可地颔首道:“两百文一秤!”
大楚的重量,一秤十五斤,而烧一天炉子,至少都要四秤炭,这就八百文去了,要不是徐鹿鸣有空间,这澡堂子他还不一定能开得起来。
村里人乍舌,他们在集上买一秤木炭才百文,这石炭竟直接翻了个倍,用不起,真真用不起。
这下倒是没人再说徐鹿鸣酸话,都在心里骂他傻,炭价如此贵,竟用石炭来开澡堂子,这怕不是要赔个底掉。
“……”
无论如何,徐鹿鸣的澡堂子算是正式开了起来。因着是开在村里的,开业那天也没放爆竹庆祝,由徐鹿鸣去澡堂子的炉子里点了把火,示意生意红红火火就算是庆祝过了。
继而,再由他爹和他二叔两人轮流铲道路上的积雪进烧水房烧水。徐鹿鸣则等水烧得差不多了,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去军营,找他的同僚们。
军营里因徐鹿鸣的回归引起轩然大波,因此后军九将七部三队的人,全都知道徐鹿鸣没死的事儿。
他们见徐鹿鸣来军营了,全都围着他看稀奇,好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鹿鸣脑子转得飞快:“在这里讲多没意思,不能吃肉喝酒,还冷风飕飕的,这样,我家开个了澡堂子,等你们轮休的时候,到我家来,我请你们洗澡,顺便把我的事好好给大家说说。”
“你这小子还卖起关子来了。”带徐鹿鸣养马的军卒谷老汉,笑着骂了徐鹿鸣一句,便道,“行,正好老子今轮休,就去你家澡堂子转转。”
“话说,你小子莫不是骗我的吧,咱们这地儿,哪开的起澡堂啊。”说完,他狐疑地瞅着徐鹿鸣。
徐鹿鸣自进军营开始,就由他一直带着,不是师徒胜是师徒,他对徐鹿鸣的家底再清楚不过。徐鹿鸣家若能有开澡堂子的银钱,他都不用进军营来。
徐鹿鸣笑着道:“这不是大难不死活着回来,马将军赏了二十两银么,这么一大笔钱不拿来做点营生可惜了,何况,我这大半年在外头也遇到了位贵人,带着我挣了不少银钱,不然我哪能在家里办起澡堂子。”
徐鹿鸣说着,差点没忍住又想要夸姜辛夷。幸好他想到军营里可不安全,说不准还有那些人的同伙,怕给姜辛夷带去麻烦,含糊两句便及时刹住了嘴。
然而他这戛然而止的话,更勾大家的好奇心。军营里没有娱乐,旁人家颠三倒四、狗屁倒灶的事,众人都能听得津津有味,何况是徐鹿鸣这带着点传奇与冒险的真人故事。
更别说,徐鹿鸣还要请他们洗澡。
当下就有那爱干净又爱听八卦的等不及,要跟人置换轮休,起轰说要去徐鹿鸣家。
徐鹿鸣被姜辛夷点拨了半年,现如今已经不是大半年前那个甚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知晓他在军营这般高调行事,若是不把上峰打点好,会惹他们不快的。
因此在大家起轰的时候,他笑着说:“行,我去给队官打个招呼就来招待兄弟们。”
说罢,他便提溜着提前准备好的八罐酒,八罐蜂蜜,八包糕点,八包茶叶等物去了队官的营帐。
队官姚宏胜早就在营账里听到了外头的起轰声,正冷着脸想出来教训教训这些眼里没有半分纪律的军卒,一抬头瞧见两只手都提着礼向他营账走来的徐鹿鸣,眼皮子跳了跳。
军营里的军卒都是些苦哈哈的军户,他们这儿又是后军,不用上战场,送礼走后门的人极少。
平日里他想捞些油水都捞不着。
乍然见到徐鹿鸣提着如此多东西,说不欢喜那是假的,但他又不知徐鹿鸣这些礼是不是要送给他的,因此只能继续板着脸。
直到徐鹿鸣真踏进了他的营账。
“姚队官。”徐鹿鸣一进营账就把礼品放在姚宏胜桌上,脸上扬起笑地说,“属下自军营以来受你庇佑颇多,如今属下家中开了一澡堂,特意来请姚队官赏个脸,捧捧场。”
“嗯。”姚宏胜瞥了眼徐鹿鸣送的礼,冷冷地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了,还有甚事吗?”
徐鹿鸣面露犹豫,一副不知该说不改说的模样。
姚宏胜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确有一事。”徐鹿鸣这才为难地将章瑞的事说了说,“姚队官你也知,他哥毕竟是救我才……我若这点忙都不帮的话,难免被人指责无情。”
说完他见姚宏胜没有反应,话也说得很漂亮:“当然这是属下自己的事,绝对没有要麻烦姚队官的意思,姚队官就当属下在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