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以璇:我带的一年制长期班。你让她报短期班吧,更合适。】
【林慧颜:好。】
紧接着输入“她没给你捣乱吧”,可想想又删了。
就算陈青礼捣乱,楼以璇也能处理好。
楼以璇不再是那个会蹦跳到她伞下躲雨的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她们不会再有机会一起上学、放学,也不会再有机会一起吃饭了。
过完这学期,她们更不会再有每周见一次的机会,一个月的“好久不见”,将是下一个八年又八年。
可她这次明明,明明没有说过——楼以璇,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然而比这更残忍的,是她说服了自己去争取心上人,却说服不了自己去和一个母亲抢女儿。
……
冷暖空气交替的季节,伴有强对流天气,南方尤为显著。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四,突降大雨。饶是避开了出行高峰,楼以璇还是被堵在了隧道口。
路面积水来不及排走,越积越深,水位不断上涨,几乎淹了小半个轮胎。
而祸不单行,前方有车辆抛锚,交警前来指挥,让没进隧道的车辆都改道行驶。
雨势不见小,外面的声音又太过嘈杂,楼以璇怕自己受惊没法集中精力,也怕自己的车坏在半道上,安全起见,索性寻了个停车场把车给开进去停放了。
大雨天打车不好打,天木中学那边又无直达的地铁,她只得去公交站碰运气,能打到车就打,打不到就坐公交。
她看很多主干道都有专用公交车道,说不定能通畅些。
但其实她很不喜欢坐公交或地铁,不喜欢被挤来挤去,不喜欢复杂的气味、复杂的声音。
陆灵暄曾笑骂她有“公主病”。
说——也就干妈惯着你,一点儿苦不让你吃,还事事都依你,把你养得比多少富家千金还金贵。
陆灵暄骂得对。
除了爱情这一件事之外,母亲就没有不依过她。
除了爱情的苦,她也没吃过其他的苦。
楼以璇打着晴雨两用伞在雨中疾行,深一脚浅一脚的。
仅仅十分钟后背就打湿了,膝盖以下的裙子也湿了,连马丁靴都进了水。
她一手拿伞,一手拿着手机看导航,好不容易走到了最近的一个有她要搭乘的线路的公交车站。
打车软件排队一百多人,出租车全是“有客”,偶有两三辆靠停的,她也抢不过旁人,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她要乘坐的那班车。
更没料到,站台里聚集的数十人,竟有一大半都是在等这路公交车。
车辆缓缓驶进站台。
人们陆续收伞,纷纷跟着车走,欲抢占上车的先机,避免上不了车,再苦等几十分钟。
楼以璇不是好争好抢的性子,经她目测,应当是能装下他们。
雨水和雨伞上的水滴飞溅着,她的身上、脸上、头发上,已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这些她都忍了。
可就在她最后一个登上车,正在手机支付时,后面猴急地冲上来几位乘客,把她往里推,嘴里还冲车下吆喝着:“快点儿快点儿,挤得下!”
手机碰撞到驾驶室防护栏,手指也一并撞了上去,疼得她“嘶”一声。
没完没了的是,车费尚未支付成功,她就被人大力推挤,身体失衡,撞在了陌生男子的后背上。
扑面一股混杂着雨水潮湿的男性气味,让她身心皆感到不适。
且她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腾不出手来捂耳朵。
一侧耳机松动挂在头发里,她下意识地说着“对不起”,毕竟是她撞了别人。
想腾出手,可被撞的那名男子却突然转身,导致她又一次重心不稳,撞向了横坐乘客的腿,右手也差一点就按下去了。
还好她离护栏近,全靠手肘抵着,但手里的雨伞和一只耳机却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