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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第2页)

章云溯咬着牙,梗着脖子:“爹,我不走。”

“快去!”章不观吼了起来,明明不过才四十出头,他的头发却已经要白透了,火光映在他沾了血、沾了灰的脸上,瞳孔被火照得通红,“这是军令!”

这是军令,在军中,军令大如山。

于是章云溯咬牙听令,二十岁的少年含着泪,调转马头,朝那两队士兵大喝道:“走。”

走。

在这个火光亮如白昼的夜晚走,在这个血泪如同长河的夜晚走,在这个被权力漩涡裹挟着“明日再议”、明日却好像永远不会再来临的夜晚走。

刘石头不知道自己对哪些哭喊着的百姓喊了多少遍“走”,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听到了自己喊的那一声“走”,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真的走出去了。

他只是麻木地喊,麻木地把跌倒的孩子、抱着婴儿的妇女一个又一个扶起,不等他们开口,就不回头地去扶起下一个人。

他们把救出来的百姓围在队伍中间,举着卷刃的刀剑,一起从西南小门冲了出去,然后一直跑,一直跑。

要跑到哪里去呢?没有人知道,但他们如果不跑,就会死。

那就跑吧,在天光降临前,不回头地跑。

刘石头不知道章云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可能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将军根本没和他们一起出城,他只知道,等他们终于停在一座山崖下的时候,再回头,队伍的最后,已经没有了章云溯和披着盔甲的士兵们的影子。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点青灰,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刘石头跑出来的满身汗水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那一群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百姓,把唯一穿着盔甲的他当成了救命稻草,绕在他身侧,问他该怎么办。而他站在原地,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逃兵,该不该回去。

但是回想起余昌城那冲天的火光,和满身血污的同袍,他怯懦了。

他害怕,他不想死。

于是他如提线木偶一般,凭借着自己在军中学到的东西,带着那些百姓在山崖下建起了村庄,又顺水推舟,成了这个村子的村长。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晚,还是会手脚冰凉。他开始开始害怕看到盔甲,他把自己那一夜穿过的盔甲收进了柜子,又藏到了床下。最后,他在院外砌了一个灶台,将那件已经生锈了的铁家伙,砌进了砖瓦,彻底埋葬了自己的曾经。

为了生存,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旁边的阳关口买东西。边境城镇,守门的也是士兵,刘石头每次都低着头,从不敢和他们对视。

直到一次,他蹲在摊位前挑选锅碗,听到两个摊贩叹着气说,大将军章不观没了,少将军接了虎符,现在说大将军,就是在叫章云溯了。

刘石头手一抖,那只碗当啷落地,跌了粉碎,摊主跳起来,刚想发火,就看到这个如石头般蹲在自己摊位前,一直低着头的男人抬起脸,满面泪光。

回来之后,刘石头把灶台砸了,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的盔甲,重新放进了正对着床沿的柜子里。

他带着百姓们从旁边的河流里挖出河泥,在山崖下铺成小块的田地,种上了黍麦,把结出的粮食和捕到的鱼拼命往阳关口送。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过去,他娶了一个右手小指被牙北人连根削去,无名指差点也保不住的女人为妻,又生了女儿。

女人很擅长针线活,于是他们去阳关口时,会将士卒们穿破的衣裳带回来,缝补好再送回去。

有一次去阳关口送粮,他遇到了章云溯,昔日的少年将军身后跟着两个亲兵,风霜催折,已经有了他父亲曾经的影子。

但他还是不习惯叫章云溯“大将军”,他也不敢上前和曾经的“少将军”说什么,他只是远远的看了很久,而后混进人群,转身离开了。

刘石头以为生活也就会这样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边关战火再起,十一年前的场景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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