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长期做交易认出她的人,“讨打呢。前一个月买XX集团那个,说天台见的不是你吗?还不跳啊。”
“信她赚了两三个,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白有仪又乐得嘎嘎笑,不开心的时候,乐子还得自己找。
她看见远处一位保洁阿姨双手拉着一米六高的垃圾桶,在倒退走路,白有仪忙收了手机,小跑上前,不嫌手脏地帮她推垃圾桶。
垃圾桶长长方方,看着空间量不大,实则有两三百斤,摩擦在地面的阻力大,切实的重。
白有仪和保洁阿姨齐力将垃圾桶推到垃圾车前,等待机械卡住拉上垃圾车倾倒。
白有仪去浇花水龙头下洗手,阿姨走来说了句,妹妹谢谢,白有仪又跑回原位坐下。
迟羽在远处看得怔愣。
今天父亲和哥哥听说他展览人流量不大,派了个助手过来帮他办展,揪查问题。
助手社会经验足,是哥哥的人,来了之后提了太多缺陷。下午便叫人做出停展公告,明天退票退款,再补偿之后免费看展。助手要求留三天整改展览现场,重新宣传,便叫迟羽“小少爷”,把他打发回家。
迟羽知道他做什么都比不上哥哥优秀,助手是哥哥的人,所以也没提出让迟羽跟在一旁学习。
迟羽和哥哥迟澄从小读的是封闭式精英男校,迟澄是站在金字塔顶利己功利的那一批,冷傲势利,迟羽融不进那群死装哥的圈子,较为自闭。
他心情不好,恹恹回家,便见着白有仪坐在树下,好像有心事,他想走过去和白有仪说话。
白有仪笑得开朗,去帮保洁阿姨推垃圾车。
迟羽站在原地,没敢走上前寒暄,他看这个保安妹推了十几分钟垃圾车,跟朵会照耀别人的向日葵灯似的,天天散发光芒。
迟羽怕自己的阴暗打扰她,也怕走过去,不被她需要。
迟羽打算绕开白有仪,却见白有仪向他轻轻招手。
他抿住嘴角的弧度,不情不愿挪着鞋底,踱步过去。
干嘛呀,这个保安妹,眼神倒挺好。他站那么远,都能被她看到。
迟羽的心情倏地美妙。
“迟先生,今天展览不忙么?”白有仪笑出月牙弯的眼,和开给她钱的富少打好交道。
迟羽没回答,瞅低眼帘,觑一眼白有仪坐的地方,嫌弃:“你怎么坐花坛上,不嫌凉?”
“还好。天气热,休息一下。”白有仪坐下,摘了礼帽扇风。
迟羽哼声,说:“女孩子少坐凉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白有仪道:“没事没事。我火气大着呢,不会宫寒。迟先生你千万不要坐,太脏了,我村里的伯伯说地上细菌多,随便坐容易杀精。”
迟羽又闭嘴,保安妹说话好糙。
迟羽呆站半刻,眼见保安妹蓬松细软的黑发下,额头泌出汗珠,她晒挺“黑”,至少比迟羽白玉似的剔透皮肤色彩丰富。
黄金麦穗的色泽,很漂亮,不是那种资产阶级崇尚虚浮精致的漂亮,像上个世界五六十年代,歌颂农田歌颂劳作歌颂坚实力量的油画。
脸儿倒不粗糙,双颊红润,看着就知道她有多精神,性格有多精彩。
至于唇,迟羽挪开眼,耳朵被太阳晒得发烫。
“热成这样啊,”迟羽站在白有仪身旁悄声嘟囔,“居然不知道找地方喝口水?偷偷休息也好,真是个老实的笨蛋,还去给别人帮忙。”
他以为白有仪听不见,白有仪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拧眉骂:这卷毛王八蛋,在她身边,跟个八公似的嘀嘀咕咕什么呢。
迟羽目光跳到绿化带中藏着的小花园。
那里有凉亭,老幼锻炼的游乐设施,还有一台自动售贩机。
“去那边坐。”迟羽指着花园,“碰见我了,当你运气好。请你喝冰水,怎么样?白有仪,你随便挑。”
“真的?!”一听免费,白有仪来了兴致,弹簧似的站起身躯。
迟羽没说话,转身就走,憋住不朝白有仪微笑,憋到五官变形抽筋。
白有仪一开心,他也真的好开心。
为什么他一遇见白有仪就会变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