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什么,她抬头问道:“这曲子……别人能听见吗?”
“别人?当然听不见。魂体所奏,只能触及与你相连的灵识。”南栖挑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一曲,只为你一人而奏。”
“来,听好了。”
小葱托腮望着她,未及细问,笛音已然缓缓流出。
初时轻柔,如清风拂山,带着晨露的凉意,旋律渐深,却如困于峡谷的河流,翻腾不息,无处可逃。
音调忽而激昂,江海怒涛拍岸,刀剑争锋之势,凌厉之意直冲心神。
小葱屏息,心口微颤。
仿佛见一孤影立于尘世,火光映身,周遭无垠的黑暗吞噬一切。
而旋律忽而转缓,低回沉静,恰如狂澜后归于平寂,悠长寂寥,如戏终帷落,尘埃轻扬。
曲毕,室内重归静谧。
小葱怔怔看向南栖,忍不住问:“这曲子……叫什么?是谁写的?”
南栖低头轻抚笛身,神色莫测:“随口一吹,没必要追根溯源的。止虚的记忆,或是我的过往,谁知道呢?”
小葱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却不再追问。
南栖忽然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么接下来,我来教你——”
话音未落,她的神色骤然一变,手指微微一顿,似是被什么刺痛般,低声倒吸了一口气。
小葱一怔,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南栖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低了几分:“许是初次现形,魂力不济……”
她话还没说完,身影便已开始模糊,如雾气般渐渐淡去,最后只留下一缕轻轻荡漾的残光,散在空中。
小葱一愣。
这仙族法器的器灵怎么会跟个妖精似的?
……
小葱白日在竹林中练习咒术灵诀,夜晚则在房中一遍遍练习御笛。
而深夜也总会有莫名的琴音传来,叫她一夜好眠无梦。
寒风透过窗棂卷入,她拢紧披风,目光落在手中的止虚上,指尖微微摩挲着笛身。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心练习,她已能吹出完整的调子,甚至初步驾驭了止虚的一丝灵韵,能以笛音驱动周围的草木灵气,虽不算纯熟,却已颇见成效。
眼看试炼在即,小葱心中愈加紧迫,连喘息的余地都舍不得留。正当她静心调息时,忽而一阵轻叩门声传来。
小葱收起笛子,走到门边推开,只见一位仙侍垂首立于门外,恭敬道:“小葱仙子,我家主上今日略备薄酒,特请仙子赏光赴宴。”
小葱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模样——练功时随意挽起的衣袖,发丝也有些凌乱,不由笑道:“不然我先整饬一下,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好去见春神大人?”
仙侍闻言,却依旧垂首,语气平和:“主上说不过寻常私宴,仙子无需拘礼。”
小葱无奈,只得随意整理了下衣衫,随仙侍前往春神殿。心中想着不过是寻常宴饮,可当踏入殿中,她却不由得一怔。
案几整齐而高雅,盛宴丰盛得令人咂舌。贺雨霖端坐主位,一身精心打扮的模样,显然与平日的淡然大相径庭。
她的青丝高绾,簪了一支玲珑碧玉步摇,一转头,步摇便发出细微的铃音,与她白玉般的肌肤相映,愈发显得矜贵而又清丽。
她穿着对襟羽衫,这衣衫料子小葱此前从未见过,缎面光滑如水,在烛光下折射出盈盈冷光。
她唇上还略点了些淡彩,艳而不浓,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雅致与高贵。
哪里像是随意家宴的模样……
和她说不过是寻常私宴,结果自己却盛装出席。
几个意思……
小葱再低头看看自己,淡色素衣素袍不说,袖角甚至还带着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