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甲深深陷进小腿,脚背上全是一层鸡皮疙瘩。热水再热,也捂不住身体里的寒意。
“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她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然后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个曾经会在论文页码里夹干花的陈白,那个会因为一部纪录片而失眠整晚的陈白,现在竟然站在巴黎某间浴室里,用搓澡巾一遍遍试图擦掉自己身上的痕迹。
她的腿一软,差点坐在瓷砖上。她撑住墙,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那个不再回头的夜晚,只是为了自己——那个在性与情绪边缘摇摆到快要裂开的自己。
她想洗干净自己。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水能洗掉的。
她闭上眼,任水继续流,流过她的眼角、肩头、腹部、腿间。她抱着自己,像一个站在夜晚海浪里的人,洗得越久,越不知道岸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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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不远。
Victor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杯水。
他听到了。
那不是洗澡的声音。那是一个人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时的抽噎——断续、克制、又带着一种被压到最深处的崩溃感。
他没有走近,也没有说话。只是停了一下脚步,站在沙发边,眼神落在那堆刚放下的包和外套上。
外套是敞开的,拉链没拉,一角还搭着一只白色内衣的带子。
他移开目光,走进卧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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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陈白擦干身体,裹着浴巾出来。
她以为客厅没人,结果刚走到拐角,就和Victor迎面撞上。
他比她高一个头,头发是带卷的金色,皮肤白,穿着灰色运动T恤,手里还拿着一张折迭被单。
两人都愣住了。
陈白下意识把浴巾往上提了提,可脖子上的痕迹还是没能藏住。Victor的目光停顿了半秒,然后迅速移开。
“客房我让给你了。”他说,法语带着一点南方口音,“我睡沙发,没关系。”
“谢谢。”她点头,嗓音沙哑。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俯身从沙发底下拖出一卷地垫,又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枕头和毯子,铺在茶几旁的地上。动作不急,却带着一点习惯了为别人留出空间的温柔。
她站在那里,感觉空气有些不对劲。浴室的雾气还未散尽,发梢湿漉漉地贴在肩头,客厅灯光调成了昏黄的夜间模式,暖光落在木地板上,有种不真实的静谧。
“你……住这里?”她开口。
他点点头,“暂住几天,Gabriel是我哥。”
她刚想说声谢谢,Victor却忽然开口:
“你洗澡的时候……是在哭吗?”
她怔了一下,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