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梗?”
“不是,”黎彗神色不明,“可能有金曼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那个时候我上了初中,陪妈妈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自己躺在床上,连基本的生理需求都要依靠护工解决。”
“那样活着,太屈辱了,所以就想自我了结吧。”
黎彗语气麻木,今时今日提起这件事情貌似全然不在意,但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是清晨空荡的厨房,是晚归漆黑的窗,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骤雨。*
周钦玉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过了半晌,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恨她吗?”
黎彗意识到周钦玉的意思,忍不住弯了弯眼睛道:“你是说妈妈吗?不恨,我爱她,很爱很爱她,无论怎么样,我都爱她,就像爱哥哥一样。”
周钦玉神色些微不自在,别开眼睛道:“那金曼呢?”
“不恨,”黎彗摇了摇头,“她给妈妈办好丧事,隔天喝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尝试自杀。这样的剂量她真的会死的,但金家人发现及时,送她去医院洗胃所以没死。这也算她给妈妈抵了一次命吧,我没有理由再恨她,也没必要。”
“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力气的,不是吗?”
黎彗故作轻松道。
按往常说到这,周钦玉该给他一个拥抱,但如今两人即使不是仇人,也不是什么可以和平相处的关系。周钦玉听完只低嗯一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持续沉默吃完了饭。黎彗收拾餐盘时,周钦玉倏然开始有了小动作,他东瞅西瞅,左看右看,等黎彗注意到他,又掩饰般咳嗽两声,有些心虚地望向别处道:“那个什么,就是,就是那个。”
黎彗沉默等他下文。
“那个什么,我觉得,”周钦玉摸了摸鼻尖,越往后声音越弱,“你今天,今天要不然就别洗碗了,我来洗。”
他一鼓作气说完,脑中还回荡余音,等懊悔劲上来,周钦玉简直咬死自己的心都有,但等瞧见黎彗黯淡的目光亮起来,又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哥不用洗,”黎彗笑得露出虎牙,“但可以要求点别的吗?”
“哥能抱抱我吗?”
他小心翼翼问。
周钦玉抿了抿唇,心想,这不就是蹬鼻子上脸!
他装听不见,自说自话道:“原来不用我刷碗啊,行,那就你刷吧,刷碗好啊,刷碗对身体好。”
黎彗听得忍俊不禁,但他很清楚周钦玉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所以很快便摆出一副自己早已料到的神情。
低下头,笑容苦涩道:“是我不懂事,哥不喜欢我,讨厌我,恨不得我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