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药膏和棉签递给她,“你先搽搽吧。”
白任曦嗤笑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镜子,小心翼翼地搽着伤口。
“对小三都能这么关怀,您还真是人间玛利亚呀。”
我知道她本意并不是想对我阴阳怪气,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已经跟我说过她家里的情况了。父亲是赌狗,死之前给她妈妈留了很多债,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赌上那个无底洞。
要我高高在上地教育她,我会感觉自己太过冷血;可我又很想对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该做小三,实在不行,我可以让宋恒焉借些钱给她。
然而这么一来,也许又会折损她的自尊心,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凄凉,以至于我竟失却了开口的能力。
还是白任曦自己搽完药,对我抛了个媚眼,“怎么样,玛利亚,可以最后请小三吃顿饭吗?我因为这个事,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这次挑选的餐厅很寻常,上的都是些家常菜。大概真的是饿了,她没什么空隙寒暄,只一味地扒着饭,毫不客气地把肉都夹走了。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思考该怎么劝说她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
也许是我纠结得太明显了,白任曦放下筷子,喝了口茶,忽然笑了起来。
“行了,小玛利亚,别苦着脸了。”她下意识要摸出女士香烟来点,想了想,还是没点燃,只用细长的手指夹着那根烟。
“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这次还真不是奔着做小三去的。在今天之前,应该说,在他老婆找上来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是已婚人士。是他先追我的,我们在一起才一个月。他文件忘我家了,我给他送来,结果不知道他老婆从哪里听到风声,就找过来了。被扇了一巴掌的时候,我比旁边吃瓜的人还要更震惊。”
“我信。”我说。这种事没有什么可捏造的,我只是更加觉得那个男人可恶了。
白任曦把烟捏得更紧了一些,“上次见到你之后,我确实觉得,人不能一直靠骗人活着。所以我也努力改邪归正了。只不过,做好人也要被打的话,我还不如回去做坏人呢。”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斟酌着措辞,“我可以让恒焉给你介绍一份正式点的工作……”
“我做不来,亲爱的。”白任曦妩媚地眯了眯眼,“我后面辍学了,学历很低。所有需要高学历才可以做的工作,我都做不来,反而是坑蒙拐骗的钱来得更快。”
“也有工作不需要太高的学历,而且我可以让恒焉打个招呼,争取给你开高一点的薪水……”
白任曦这次安静了片刻,才道,“周难知,我从以前开始就很想问你了——总是这么多管闲事,不累吗?”
我有些恍惚,因为陈女士还有好些人都问过相似的问题。把那些不属于你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到处乐于助人,是能让你得到什么好处吗?你是很需要别人的感激吗?
其实事实并非如他们所想。很多人并不太需要他人的帮助,又或者会把别人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农夫与蛇的故事摆在前头,帮助了别人,到头来却被倒打一耙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那种时候,我当然也会觉得心寒,也会想,那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在知道别人明明不好过的时候,还事不关己地高高挂起。
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帮一点就是一点,以后我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这些人说不定也会回过头来帮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假如我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性子,宋恒焉也不会喜欢上我了。
虽然我这个毛病被很多人诟病过,可在知道宋恒焉因此才喜欢我之后,我忽然觉得,多管闲事也未必有那么不好。
“算了算了,这样搞得好像我太咄咄逼人了。”白任曦站起身,“可以的话,就麻烦你老公多帮我留意一下啦。最好是那种正式点的工作,虽然不正经的我也能做啦,但我已经做得有点烦了。整天都要应付那些人的咸猪手,我也很累的好吧?明明我喜欢的是像你这样漂亮干净的小Omega。”
我正拿着账单去结账,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白任曦笑得花枝乱颤的,“干嘛?我现在道德感提高了,不会对已婚之妇出手的。”
街上微风拂过,白任曦把头发挽至耳后,“虽然很想邀请你去我家坐坐,但人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在找到工作前就被你老公杀了。”
“恒焉不会的……”
“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白任曦慵懒地笑了笑,伸出双手,“来,拥抱一下。”
我不明所以,没敢轻易动弹,白任曦虚虚地搂抱了我一下,轻声说,“谢谢。你知道吗,在你在大堂里没喊住我之前,我本来真的有想,要不然我直接走出去,被乱车撞死算了,也省得总和这么些混账掰扯不清。”
“白任曦……”
她松开我,“放心,就只是一刹那的念头,已经被你打断了。那些做得比我过分多了的人渣都还活得好好的,我死了,不是便宜了他们吗?”
我目送她坐进出租车里,这次她倒没说什么诸如你离婚了记得告诉我之类的玩笑话,只是挥了挥手,就潇洒地关上了车窗。
等我来到病房,宋恒焉正目光炯炯地坐在病床上,一副“你如果不亲亲抱抱我,我就再也不会被哄好了”的气鼓鼓姿态。
我笑了笑,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轻快心情,朝他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恒焉:哄不好了,除非你和我一起洗澡。jpg
所以下章要一起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