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笼罩之下,四周白茫茫一片,仿佛连声音也听得不那么真切。
眼睛、耳朵、鼻子,甚至是嘴巴,都像是被一层透明胶带牢牢裹住,看不清、听不清、闻不到,也说不出话……手脚也变得难以控制,仿佛随风的方向漂移。
巨大的图书馆隔断下,是一条两侧长满青苔的主干道,头顶悬挂的牌匾刻了四个大字——“天道酬勤”
两个女孩你推我挤地飞奔而过,后面追着个穿保安服的,风扬起她们额前的碎发,拂过校服前的校牌。
“快点快点,要迟到了,追上来了!”
“我就说又吃饭又洗澡会来不及吧!又要挨骂了!”
“没事,一个人挨骂确实丢脸,我陪着你就没事了!”
一阵浓雾倏然卷席而过,天色仿佛更青葱了些,碧绿碧绿的,要滴下浓稠的树脂。
“你哭什么啊,怎么了?”
“……我想家,想我妈妈。”扎着马尾的女孩伏在桌边,捂着眼睛,声音小到根本听不真切。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张着血盆大口放肆大笑的人、黑板报上扭曲狰狞的染血妖怪、飞速旋转的吊扇像是要割人脖颈的锋利刀片。
“不是吧,你是没断奶的小孩吗?哈哈哈!”她笑的温柔,像冬天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光,手里是一颗剥开的巧克力糖。
一声金属般划破天际的刺耳尖叫后!轰隆轰隆!一声闷雷炸开!
从齿根处传来一阵猛烈疼痛,她死死捂住牙齿。很快,一颗颗牙齿从牙龈处完整脱落,连带着满嘴的鲜血溢出……
“小曦!小曦!!!”
林起云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幅度太大,瞬间感到大脑一阵缺氧。
“怎么了起云?”她们两人一个房间,彭巧睡在里边靠窗的那张床。听到叫声后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光脚跳到林起云床边。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碎发湿漉漉地粘着鬓角。连睡衣轻薄的领口都有些许被冷汗浸湿,映出她瘦削明显的锁骨,像两把月夜下冷岑岑的弯刀。
彭巧还从没见过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双琥珀般的瞳孔里尽是恐惧与忧怖,像是刚刚遗失了最珍爱玩具大哭过一场的小孩。
她是如此需要轻柔的爱抚和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
彭巧从床头柜抽过几张纸,小心拭去她额头的汗珠,见她毫无反应,如提线木偶般没有人牵动线绳就只能呆呆地愣着。
“做噩梦了嘛?没事了没事了。”彭巧试着在她背上轻拍。她杏仁核般的大眼睛泛着红,就这么可怜地望着虚空,秀丽挺拔的鼻子时不时猛吸一下,像皱巴巴的小狗。
彭巧尝试着伸手,将林起云半揽到怀里,感受到她尖尖的下巴戳在自己肩膀。像抱着一团轻柔但微微发烫的棉花。
过了一会,林起云抬起垂在身侧的两条无力的胳膊,反抱住彭巧。
有那么一瞬,身后的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劲,紧到彭巧的肋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随即她就被轻轻推开。
林起云身体不再哆嗦,眼神明显冷静下来。
她平静地说:“我没事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去盘点呢。”
过于突然的转变让彭巧很不适应,她仍然不放心地追问了好几遍,下床倒了杯水置于床头柜上,末了瞥了林起云好几眼才安心睡去。
确认彭巧睡着后,林起云拧开床头的台灯,光线调到最暗,从床头柜底下的抽屉里取出自己的日记。
她逐字逐句反复读着那几页,直到心脏不再有跳楼般难以忍受的失重感觉。
*
应收账款的客户名单陆陆续续查了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