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起云平时是个滴酒不沾的。此刻已然脚步虚浮,走一步退三步,还打着弯。面部和颈部的血管扩张使得她面色潮红,两颊像点了胭脂,嘴唇半张开吐着热乎乎的气。
彭巧和唐然一人架一只胳膊把她弄上了车,回到了瑞禾本部的办公室。
“快来快来,搭把手,给她放座位上!”
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伸过来,从彭巧手里稳稳接过林起云,将她胳膊绕过自己脖子搭上肩膀,好借身体的力量把人扶到座椅上。
“李经理?怎么是你?”彭巧惊讶地发现,来搭手的并非施杰,而是李昶。
李昶将人放到座椅后,才发现这人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甚至有被她手臂和肋部的骨头硌到。
“她这是怎么回事,喝醉了?”
彭巧咯噔一下,晕乎乎地反应过来方才说错话了。今天本就是李昶每周固定来视察的日子。
她先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才喘着气说出盘点时喝葡萄酒原浆的事。
李昶一看表,距离下班也不远了,况且醉成这样也办不了公了,于是建议:“这样,都收拾收拾,我开车送你们回去休息。”
路上,李昶开车,彭巧陪林起云坐在后排。唐然一早自费搬去了居住环境更舒适的宾馆,并不同路。
李昶偶尔透过后视镜瞥向后座。林起云正闭着眼,乖顺地靠在彭巧肩窝,怀里还紧紧抱着电脑。
片刻前把她拖离办公室时,她死死抱住门框不放,几人耐心劝诱了好久,她才结结巴巴表示要把电脑带着。
到宾馆后,李昶让彭巧先照看着,自己去楼下买点解酒的吃食。
等他一手提着两份热粥,一手提着超市买的蜂蜜水、酸奶、果汁以及一些有助于解酒的水果叩门时,半天没人响应。
李昶试探着用肘部轻轻一推,门竟没锁。这两人也是心够大的。
宾馆是标准的双人套间,整体呈现素淡的灰色调。落地窗侧靠里辟了卫生间,靠外还有个视线开阔的办公桌,倦怠时放眼远眺即是这座城市最宁静优美的江边夜景。
屋里只开了床头暗灯,彭巧躺在靠里那张床上,腰间卷着被子,睡死过去了。
李昶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林起云正半靠在床头,脱了羽绒服。不知是不是太热,黑色半高领针织的领口被她扯得松垮变形。
“喂,喝点蜂蜜水醒醒酒?”李昶伸手在她面前晃,只见一对浓密睫毛小扇子般开合,一时叫人看不清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半晌没有反应。落地窗外流光溢彩,如数亿光年外的银河,无数行星在其中畅游,争相反射着恒星燃烧的光芒。
李昶俯身将蜂蜜水放置于床头柜上。衣摆突然被一只手拉住。
“……妈,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回来了。”
一声带着鼻音的含糊嘟哝后,两只胳膊探过来,紧紧环抱住李昶劲瘦的腰身。
属于她的气息也随之扑来。
李昶顿了顿,瞥了眼窗外。那里正不断传来悠远的水拍江滩的浪潮声。
他顺着力道面对床头坐在床边。那个醉醺醺的人把脑袋很深地埋进他怀里,视线里的是一头凌乱的黑发。
她的长发一贯漂亮。且呈现出一种浓度极高的黑,黑得甚至有些发蓝发紫,总是如同深色绸缎般散发着光泽感。
李昶把手轻轻放在她头顶,顺着滑到脖颈的位置,拍了拍。
林起云带着哭腔小声地叫:“小曦……小曦,小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