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那人就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用指尖绕着卫衣上的带子。
只要他站起来,走过去。
季疏垂眸,注视着自己的双腿,谢应坐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是有知觉的,但这双腿能否支撑他站起来走过去,他无法确定。
但他可以确信,在现存的记忆里,自己躺进13区的生命舱的时候,身躯是完好健康的。
那现在的他,还能站起来吗?
季疏按了按轮椅两侧扶手上的宝石,脚步踏板被收起,他身躯前倾,双脚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地毯上。
谢应看着他,歪着的身躯也坐直了,心提到了嗓子眼,看那人将双臂撑在扶手上,下颌线条因吃力而愈发明显。
他巴不得飞过去,将人扶起来,可季疏随即给了他惊喜。
脚掌接触地面,在双臂的支撑下,身躯一点点脱离禁锢他多年的轮椅。
季疏感觉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腿上,他的手仍旧撑在轮椅上,身躯却整个悬在了空中。
汗水从他脸颊流下,滴在地毯上,被无端而起的风吹散。
季疏深吸一口气,紧皱着眉头,缓慢从轮椅上抽回一只手。
他踉踉跄跄地站稳了。
季疏松了一口气,抬眼正望见那人喜极而泣的神情。
谢应又哭了,哭得他心脏疼颤。
他却只能笑着摊开手,无奈道:“等我,我需要再试一试。”
许久之后,他把另一只手也抽了回来,整个人脱离了轮椅站了起来。
时至此刻,季疏终于能确认,他的双腿仍然可控制有知觉,他只是像忘记了一项很重要的技能一样,忘记了该怎么走路。
季疏试探着抬脚,在无休止的寂静之中,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小步。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盲操基地最新的战斗机械,没有说明,没有教程,一切只能由他自行摸索探寻。
而季疏在特应处一向出类拔萃,他已经攻克了无数个像这个的难题,虽然现在的他,还不太熟练。
季疏双臂悬着,握紧拳头,接连又向前尝试。
小腿的力量有些不够,就像写在交易会会长的档案里的文字禁锢和告诉他的那样,但季疏已经不信这些了。
他只相信自己,相信在前方等待他的那个人。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一点点走到了离谢应一步之遥的地方,谢应又哭又笑,擦了擦泪水,季疏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发丝。
“很抱歉,我……”
他还不够熟练,但谢应知道,他会熟练的。
他会健步如飞,会像先前一样暗夜潜行,冷静果敢,迅捷无影。
因为他是季疏。
谢应张开双臂,将那人拥着扑倒在床上,将泪水肆无忌惮地蹭在了季疏的衣襟上。
“足够了,足够了……”
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好。
真正把人抱在怀里一起躺倒,季疏身体里叫嚣的细胞反而恢复了平和。
他变得谨慎,小心翼翼,那些琢磨起来有些变态和过分的想法被他压抑在心里,他只是想好好抱着这个人。
季疏像过去哄人睡觉那样拍打谢应的后背,任由那人笨拙地解开他马甲上的精致纽扣。
谢应的动作笨拙急躁,完全不像他当剑客的时候那般气定神闲,甚至急哄哄地扯掉了一颗扣子,手指嗑在会长大人马甲下摆后隐藏的皮带上,疼得呲牙咧嘴,像个急色的小老虎。
季疏捞起他的手指,轻吹了两下,而后含进了嘴里。
舌尖滑腻,描摹指骨轮廓,季疏看向他的眼神里是心疼,谢应却被他仰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胸骨上像是有种子生根破土,扎得他想把衣服都脱了。
绯红已经从指尖蔓延到谢应的眼下,季疏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若有所思。
如果当年跟随去福利院上到阁楼上接触谢应的不是他,谢应的一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