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你去打听一下这信王府的事情。”
既然要留在这里做“世子妃”,自然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琼英本就是在这天下最高门大户的人家中磨砺过来的,极擅与内宅中人打机锋,再加上闻夏被信王认可为正经儿妇之事已经传遍全府,纵然还有些看不起她们出身的,也同样不乏讨好奉承者。
一晌午的时间,琼英便将这府中诸事打听到七七八八。
“这信王府人口倒是简单,王妃在十年前便去了,如今后院中有名有分的只有一位侧妃杨氏。”
这位早逝的先王妃应该就是褚衡的生母,闻夏也曾旁敲侧击打听过关于他母亲的事情,可他只推说记不清了便搪塞过去,从未细说过。
按理说信王作为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正妃逝去多年,早该续弦另娶的。即使不再立正妃,多纳些侧妃也实属正常,可这整个府中只有一个杨侧妃,当真是件稀奇事。
好似看出了闻夏的疑惑,琼英接着道:“据说这信王和先王妃感情甚笃,先王妃在世时,王爷身边便容不下任何旁的女人,就只钟情于王妃一人,可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可那王妃不知怎的竟突然暴毙,王爷思念亡妻,不愿任何人占了妻子的名分,正妃侧妃之位便全都空置。”
“既然如此,那这杨侧妃……”闻夏不解。
“杨侧妃原本是先王妃的贴身婢女,她和奴婢一样,都是被救下捡回来的。那时大晟尚未建国,王妃跟随王爷征战北地时,碰到受战争波及到的杨侧妃,她那时全家被流寇所灭,只剩她一人孤苦无依,王妃心善便将她带在身边。”
这本是桩王府秘辛,但琼英打听得极细,将这陈年往事全都翻了出来。
信王妃刚刚仙逝时,信王接受不了爱妻永远离开自己的现实,日日酗酒以自我麻痹。
有一日,他和往常一样喝得酩酊大醉,蹒跚着跑去王妃旧居睹物思人时,竟看到那抹夜夜入梦的倩影,她如初见般着一身素色衣裙,一支银钗松松挽着如云墨发,眉间似有愁情,欲说还休。
故地、故人、故情,再加满腔酒气催化,一应冷静决断都被抛在脑后,信王此刻只想拥眼前女子入怀,此生此世再也无需承受生离死别之痛。
他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翌日清晨,信王睡眼朦胧中想要亲吻臂弯中的爱妻,却发现躺在身侧的竟是爱妻的贴身婢女——莲君。
原来莲君和先王妃主仆情深,自王妃仙逝后常常来此扫洒怀缅,为悼念王妃便一直浑身素色,面带悲切。
信王正是将前来扫洒的杨莲君错认成王妃,有了肌肤之亲。
王妃可是曾留下遗言要他好生照料杨氏的,如今却酿成如此大祸,若是叫她只做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信王可怎么向王妃在天之灵交代?
更何况这杨氏一心想留在王府照顾年幼的世子,宁愿一辈子做个老姑娘,也不愿嫁去别处。
王爷感念她一片赤诚,正巧王府也需有个女主人打理家事,便封了她做侧妃。
“小姐你不知道,这后院虽是只有一位有名分的侧妃,可却并不只有这一个女子。”琼英清冷的声线带上一丝神秘兮兮的狡黠。
在闻夏探寻的目光中,她娓娓道:“其实早在王妃还在世时,这府中就已经进了不少女人,但却都只有侍妾的位份,算不得正经主子,倒真是件稀奇事。”
这倒是少见,毕竟当朝王府中只有正妃及侧妃才算是上了宗谱的正经主子,侍妾虽也是王爷的女人,但身份低微,半主半仆,就连诞下孩子也无法记在自己名下,名份上很是尴尬。
早在王妃还在的时候她们就如同这王府中的隐形人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纵使不少人在莲君一个婢女都被抬为侧妃时活络了心思,多次争取未果后也都死了心。
闻夏叹了口气,大晟无人不知信王对王妃用情至深,却不想情深似海背后竟是用无数女子的血泪炼化的。
对一个人的深情,却是对许多无辜女子的绝情,这信王真的算是个性情中人吗?又或许他对王妃也没有多么深情,只是贪恋这深情的美名罢了。
“既然这些姬妾在王妃在世时便进了府,这么些年也从未断过,为何王爷只有世子这一个子嗣呢?”
闻夏不免疑惑,这名分的事可以不给,但信王总不至于将所有女子都当成摆设吧,如此又何必养着这么多人。
琼英皱了皱眉:“这事儿估计连信王自己也纳闷呢,除了世子之外,这府中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是侍妾所出的。”
“这世子又是个不成器的,信王虽嘴上不说,私下却常常寻医问药,想治好这子嗣稀薄的隐疾呢。”
说到要紧处,琼英凑到闻夏耳旁压低声音:“听膳房的婆子说,那灶上夜夜煨着给信王补身的汤药,一刻不敢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