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拜之后,杨莲君并未起身,而是再次俯下身去深深叩了一首。
再抬头时,她已是满面泪痕,声音却极为坚毅:“你们放心,莲君定不辱使命!”
她直起身来,看向的却是一个隐在最后面的牌位,而那牌位上竟是空无一字。
*
待到闻夏回到隐月轩时,褚衡已经不见了踪影,下人回禀说他急着出门访友吃酒去了。
想到褚衡一贯的纨绔秉性,闻夏倒也丝毫未觉得意外,便也未再多问什么。
而褚衡此刻正在千机阁的暗衙中,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刚刚赶回京城的裴怀济。
“那个琼英我去查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她那死了的爹和要卖她的亲戚都是真的。”
褚衡轻叩桌面上的半本账簿:“就是太真了,才会觉得有问题。”
“那女细作在我眼皮子底下,无法轻易有所动作,可这婢女出入王府却没什么限制,你且好好盯着琼英,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另外半本账簿的下落。”
他这几日细细翻阅了自己手中的半册账簿,可上面却只有赃银的数目和去向,却恰恰少了参与者的身份名姓。
与褚衡猜想的一样,这些赃银大多流入太子手中,但太子根基深厚,行事谨慎,定然早早将赃银掩饰妥当,仅凭这半册账簿不仅无法扳倒他,反而容易被倒打一耙。
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到另外半册账簿的下落,才能将贪墨灾银的党羽连根拔起,彻底清了这些大晟蛀虫,揭露他们的阴谋。
正在褚衡一筹莫展应当如何找到那遗失的半本账簿时,便听得裴怀济打趣道:“这么优柔寡断可不是你褚大阁主的做派呀。”
“既然都知道是那个女细作抢走账簿了,直接将人绑了严刑拷打一番不就行了,何至于这么麻烦?”
褚衡冷笑:“你懂什么?此时将人绑了岂不是打草惊蛇,若是暴露了我的身份那便更是不妙了。”
“如今咱们在暗,他们在明,是咱们占了先机,不必心急,他们迟早会漏出马脚。”
裴怀济摇摇头,反正他这兄弟一向有决断,他只要照他的吩咐做事就好了。
他便自顾自转身,向外头打了个响指,只见几个侍从闻声抬了一个硕大的箱子进来。
“还有一事,喏,这都是你的。”
裴怀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地上的箱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贿赂上官,好挑些轻松的任务?”褚衡剑眉一挑,面露不屑。
“什么贿赂上官?这些都是褚世子您挣的银子,您亲自挣下的笔墨费!”
看着褚衡不解的样子,他促狭地笑了笑:“怎么?我们褚大忙人身份太多,忘了自己还当过忘川先生吧。”
他这么一说,褚衡倒是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曾经化名忘川先生写过一本叫作《细作宝典》的书。
他本意是想以这本书为诱饵,钓些隐藏在暗处的细作,毕竟是教人当细作的书,谁去买这本书自然便是千机阁的重点怀疑对象。
可也许是他文采太好,这宝典竟被许多少爷小姐当作话本子读了,买的人太多,以至于根本无法辨别哪些是细作。
裴怀济满脸艳羡地拍了拍褚衡的肩膀:“哎,就算以后你老子将你这个世子废了,你也能写话本子养活自己,哪像我只能每日苦哈哈地当差……”
看到褚衡飞过来的眼刀,他才收起了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凑到他耳边沉声道:“不过说正经的,这本书如今也能派上用场了。”
他本想卖个关子,但在褚衡“不说就滚”的目光下,他还是神秘兮兮地开口了:“这里面可是有美人计呀,所谓美人,其实也不论男女,谁说只有女子才能使这美人计?”
“你这副好皮相,就稍微牺牲一下色相,说不定便能从女细作那套到半本账簿的下落了,这笔买卖着实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