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黛从屋里走出来时,倒也有那么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她越怀念在将军府的时光,是那么的无拘无束。
义父会陪她打闹,教她上房爬树,虽无血缘关系,却比亲父女都亲。
偶尔闯了祸,被义母逮住,她与义父并排蹲着,听义母教育。
听着听着开始走神,义父趁义母转身的功夫冲她摊开手,老茧粗糙的掌心里躺着一颗糖。
她拿起来要塞进嘴里,一抬头,义母正幽幽看着这爷俩,爷俩心虚地缩成鹌鹑。
白如黛傻笑着把糖上交。
义母看着她的小脸,往往心软,嗔眉柔声训她:“说了多少回,糖吃多了对牙不好,屡教不改……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又转向义父,“都是你惯的。”
义父笑着站起来,嘴上说着我错了,主动把耳朵往夫人手里凑。
义母被他逗笑,一拉白如黛的手,“走,吃饭去,今日炖了你爱吃的小排骨。”
白如黛大声说:“嗯!”
义母是个温静的美人,身体柔弱,却是全家的脑子。
义父打仗的时候,她就是义父的军师,义父多少回战场死里逃生,全靠她。
义父为人鲁莽,耿直,一辈子学不会弯腰,除了在义母前面。
白如黛时常看着他俩手牵手,无声的温存在二人之间弥漫,融不进一点别的缝隙。
她觉得世间恩爱夫妻就该是这样。
还有兄长,义父义母仅有的亲子,这世上最好的兄长。
会给她买小玩意儿,会把她举起来挂花灯,会为她画小像,会在她做噩梦时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笑容那样明净的兄长,却不明不白死在宫里,死时未及弱冠。
兄长的死改变了一切。
义母伤心过度,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转年,义父战死沙场,十二岁的白如黛被送还相府。
而今十年过去,兄长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白如黛未尝有一刻敢忘。
他们说兄长是自己从那高楼上跳下来的。
她不信。
她永远不信。
相府管家见她进屋又出来,上前来问道:“小姐这是又要出门吗?”
白如黛点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
“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宫中设宴,为防父亲不胜酒力,我去接他好了。”
*
九重宫阙,玉阶仙仗。
天子依例在上巳节这天设春日宴,宴请满朝文武。
御花园中,花团锦绣,百官齐聚。
将要开宴的时辰,人差不多到齐,镇北王李正宓扶着一老者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