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把将书抢了,一杆挑帘的金手柄敲了敲座旁的计时玉刻。
翠玉金石击响,清脆悦耳。
“自己瞧瞧,什么时辰了,一刻钟前就该安寝了,这么用功,陛下是想着考状元吗?”
萧入云:“……”
如意身后,宫女们大气不敢出,心说勇还是如意姑姑勇。
帐后的帝王丝毫不见着恼,似乎习惯了被如意这样管着,从容起身,走向寝宫深处的龙床。
如意跟上来收拾他散落一地的拓印纸张,口中念叨: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选秀的日子快些来吧,最好降下一位治家严厉的女巾帼,也好让我们松快松快。”
萧入云闻言,无声回头。
如意对上他目光,瞪眼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她说着,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太后那边频频召见礼、户二部的大人们,过了三月三,吉日正当时,今年陛下必然是躲不过了。”
说到最后,又有些感慨:“唉,这宫里太过清冷,来些新人也好,人多才热闹。”
她只管伤怀一阵兴奋一阵,不顾上头萧入云的脸色逐渐冷淡。
萧入云听了一会儿,忽然道:
“周统领也老大不小了,素日里卫戍王座,居功至伟,不如,朕赏赐一门亲事给他。”
如意笑不出来了。
帝王扳回一局,心情大好,款步缓行,素色睡袍映着烛火,流光浮动。
他目视前方,“选秀之事朕若不愿,谁也勉强不了,帝王都能任人拿捏,这皇位坐来还有何意趣,索性让给废太子算了。”
他语气淡淡,如意却听出了两个意思。
一、选秀不可能选秀。
二、废太子要倒大霉了。
九五之尊就愿意打光棍,她还能说啥。
只可怜那些大人们,想把自家女儿往龙床上塞的算盘,今年又要落空了。
待萧入云安然躺下,如意撤下厚重的床帐,确保不会泄进一丝光亮,打扰到浅眠的天子,才放心退去。
脚下是寸织寸金的地毯,人踩上去,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抱着捡收的纸张和方才从天子手里没收的书卷,来外殿整理。
如意随侍帝王多年,从未见过他格外爱好什么,最近他也不知怎么了,心血来潮,爱上了拓印。
她先将纸张摞好,又去合那书卷,不经意抬眼,发现书页上多了一圈浅绿痕渍,弄脏了原本的墨迹,看起来像是树叶压上去的。
帝王寝宫周围为了防刺客,一般不种树。
且看这树叶形状,不像宫中所有,更像乡野品种。
而素来惜书爱洁的天子这也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