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成了别人的情人,估计这情人当不成最后反成了怨侣。
我也没逗留,转身便走,连夜去了间药铺踹开那大夫的门,给他买了祛疤的伤药。
回去的时候,我老远便看见他开窗看着外面,神色隐有失落惆怅,清冷月光反倒衬得他愈发孤寂凄冷,哪怕面颊上有道伤痕,可依旧好看得很。
我隐在树影中,听得他一声轻叹:“这畜牲果然只喜欢我的脸,瞧见我如今毁了容,定然不想要我了。”
我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他忽然就抬头朝我这方向看了来,那眼神好似漂泊离人找到归处般,我不由得心间一疼。
推门进去,他扑上来抱住我,轻声抱怨:“你怎么才来?”
我伸手掐了一把他的细腰:“刚才赶我走的是哪个混账玩意儿?”
他自然不肯承认,只将头埋在我怀里,他向来跋扈,这会却像个孩子,低声开了口:“君时,你怎么着都行,千万不能不要我。”
6
要问宋岑如今这做派是跟谁学的。
一个是以前苏正卿正儿八经封的李贵妃。
仗着受宠,那嚣张气焰无人能压下去,在世的时候曾把后宫给闹得鸡飞狗跳。
宋岑说他学到了那李贵妃的七八分精髓,因而能将我这么个为情所困的痴心人折磨得欲生欲死。
第二个……便是那风月楼的小倌。
我同宋岑才确认关系那会,我除了没事吃他豆腐,对他大多数时候都挺敷衍的,而宋岑向来是给点甜头便能上天。
在宫中偷情时我亲了他一口,他能将我按在树上亲得我喘不过来气儿,他有时候出宫办差能直接递情信约我观灯游湖。
宋岑的热情让我恐慌,偏生他同我好上以后,那眉眼间风情更甚往日,让我总觉得他是那天上有地上无的人间绝色。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人告诉我,他有几次出宫去了洛阳最好的妓馆。
于是我逮着一回偷偷跟在他后面,抢先一步躲进了他订的包厢的衣柜中,打算捉奸在床借此威胁宋岑。
他跟一个小倌一前一后进了屋。
那小倌摇着扇子媚眼横生地朝宋岑处看去,嗲着声道:“公子今天想学些什么?”
“还有什么能教的?”宋岑不客气,喝着茶,这时候全然没了面对我时的风情万种,整个人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睨着对方。
我看那小倌眼神带着钩子,看他一颦一笑那满身的风尘气,还听他嗲着声长篇大论了一番,如何欲拒还迎,又如何在男女独处时占尽先机。
宋岑是个挺有耐心的听众,直到那小倌讲到男女房事之时,宋岑才开始耐不住性子,说了声:“不要讲了。”
小倌蓦地停下,抬眼好奇地打量着他,这眼神赤裸裸得好似要看穿宋岑。
我不知为何,在宋岑快杀人的时候将衣柜门踹了,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我男人是你能看的?给我滚蛋!”
一个宦官,再如何不可一世,对自己的阴私都有那么一丝执拗的。
如今宋岑褪下内侍服,穿着一身青色袍子,头发用一根簪子松松绾着,看上去像个公子模样,自然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他不是个男人。
我出现得及时,自以为地英雄救美,揽着宋岑的腰,将那小倌给轰走。
宋岑的神色不太好,摆出一副人嫌狗嫌的嘴脸看向我,又看向那衣柜门。
宋岑为了成功勾引我,跟着那小倌学着做那人间解语花,初时除了热烈大胆了些,倒也将温柔解意的模样伪装得十成十,可如今他偷师被我抓了个正着。
恼羞成怒的宋岑第一次凶了我:“谢君时,你好得很。”
他拽着我的衣领将我一路拽下了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彼时恰是黄昏,他出宫甚少,带着我七拐八弯,直到他自己绕得认不出路来,那会游人如织,他到底在一处桥头停下。
这时候他似乎平复了心情,面上懊恼褪去,一脸倨傲地问我:“你如今什么都看到了,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宋岑这是长进了,知道谁付出真心谁就会成为被压制住的那个,所以他想尽办法要我喜欢上他。
我手中的折扇晃啊晃,遮着半边脸,然后凑近告诉他:“我啊,喜欢美人,更喜欢懂些情趣,耍小脾性的美人,一嗔一怒最好能够千回百转,娇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