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见鹿厌举起他手里的碗,借着他的动作,把药一饮而尽,放下时咂了咂嘴,回味着甘甜,朝谢时深咧嘴一笑,“世子,喝完了”
谢时深捡回思绪,拿出帕子为他擦拭嘴边的药渍。
收拾好一切好,鹿厌掀开被褥,挪着身子便要下床。
“去哪?”谢时深下意识将他拦住,但生怕心急吓着他,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鹿厌道:“回梧桐院呀。”
他回答得很干脆,仿佛好整以暇后便会眨眼消失。
谢时深沉默须臾,突然握紧手里的药碗,垂眸叹了声道:“罢了,不眠不休照顾你一宿,如今看到你身子好起来,我也会努力让自己睡得踏实的。”
鹿厌欲离开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一屁股坐回榻边,为谢时深的话感到意外。
“世子。”他小心翼翼唤道,“是你不眠不休照顾我吗?”
可是为何他昨夜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有人抱着他睡觉呢。
难道是做梦了?
谢时深缓缓转身背对他,语气尽可能表现出低落,“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好事不留名,我不图回报,你走吧,不用在乎我的死活。”
“不是!等等!”鹿厌猛地拽住他的手臂,愧疚感说来就来,“世子,我并非不想留下来,只是小姐她、她说男子同床共枕容易遭人误会,还说只有两情相悦才会睡在一块啊。”
谢时深遮去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有股难言的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还说什么了?”
鹿厌回想道:“小姐说,反正关羽和张飞不这么睡。”
“胡说。”谢时深打断他,“行军途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如何不算同床共枕。”
鹿厌开始挠头,总觉得这种话从世子嘴里说出,实在有点荒谬了。
不过毕竟是世子,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谢时深眼看鹿厌认同点头,莫名觉得有几分烦躁,但为了留人不得不克制,由此可见,思省堂是该用一用了。
他整理好神色,借着无奈叹气一声,轻轻推开鹿厌,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惆怅说:“谣言止于智者,你想离开也无妨。”
说罢他作势要离开,不料手臂又被鹿厌扯住,手里端着的药碗没握稳,瞬间掉落砸碎一地。
鹿厌眼睁睁看着药碗碎掉,转眼准备认错,却捕捉到谢时深脸上一闪而过的伤心欲绝。
怎么回事,砸碎的难道不是碗吗?
为何感觉是心碎了?
谢时深怅然瞥了眼地面,无奈摇头叹息说:“原来它和你一样薄情,都不愿意留在我的手里。”
鹿厌手忙脚乱反驳道:“我愿意留下!世子我愿意!你别伤心,我现在立刻!马上!躺回去!”
随着话落,他慌慌张张掀开被褥,二话不说扎回被窝里,将脑袋枕好,躺姿十分安详工整。
可是谢时深仍旧不为所动,眼神透过窗台,看向屋外清冷的院子,自言自语道:“还是梧桐院的风水养人,不像明华居,风水不好,连个人都留不住,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1]。”
说罢,他便要弯腰去捡脚下的碎瓷片。
但动作十分缓慢,修长的指尖将要触碰到瓷片之际,整个人如愿被一双臂膀抱住。
“世子危险!”鹿厌拖住他这位惨绿愁红的世子,双手圈紧他的腰,欲哭无泪劝慰道,“够了世子,我心疼你!往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自寻短见。”
他到底是说了哪句话,才刺伤了这位弱不禁风的世子。
谢时深用余光扫了眼腰间的手,缓缓起身,偏头朝他看去,关心说:“放开我吧,我虽不在乎声誉,可你与我这般拉扯,若是被人看到,岂非有损你清白?”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挣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