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拎到办公室去讲了一整个大课间的话,其中包括“老师觉得你注意力不集中,是看不到黑板吗?”“偶尔会打瞌睡是什么原因?”“数学怎么突然退步那么多?”然后她又一一列举了解决方案“需要调整位置到前面来吗?”“打瞌睡是不是偷玩手机了?需不需要把手机先上交给老师或者家长?”“数学资料我这里还有一份复印件,拿去做了下周一给我可以吗?”
有时候感觉班主任是一只360度无死角旋转不停忙碌着的陀螺,脑子里有无数理清的计划等着她去完成。
忙碌,高效,重复。
我一一回应,说不用了我会注意这些问题。
“希望下次你能考得更好一些。数学资料可以找我要,不懂的记得及时来问我,懂了的地方也要查漏补缺。”她说,“家长会完了让你家长来找我一下,可以吗?我想和她聊聊。”
我俯眸,正好看到她桌上记录待办事情的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我们班有一半同学的名字都在那上面。
她分门别类地标注了哪些同学是哪些科目有问题,寥寥几笔写下问题的解决方案。
又用特殊标识勾画了十几个名字,应该是要单独找人聊天,因为我的名字在第一个,画了好几个圈。
“陈木?”她唤我,倾过身来对上我落在她办公桌上的视线。
“好的。”
我点头。
总算被她从办公室放出来,我哥打了个哈欠坐在我的位置上撑着头,懒懒散散撩起眼皮问我老师说了什么。
我告诉我哥老师说他需要禁欲。
“那不可能。”
“你再这么下去你猜妈会不会发现你。”我踢了他一脚把他从我位置上赶下去,收拾好桌子把所有写得乱糟糟的草稿纸全部撕毁扔进垃圾桶,在书包里翻了翻有没有露馅儿的东西,翻来覆去找到了我哥那封情书。
我动作停顿,捏着那两张对折的纸不知道是藏起来好还是毁了好。
“撕了吧。”我哥的视线跟着我落在我的手上,他说。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看到我把别人的情书好好收起气得想把我就地正法,这次却随随便便让我撕了,他是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懂?
我都懒得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在等着我主动地把这封信好好地保管起来。
所以我把它又叠了一次,放进衣兜的口袋里随身携带着。
瞥眼看他,果不其然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散漫的笑来,每一个上翘的弧度都在彰明他的满意。
他伸手拍拍我的兜,顺着我插进兜里的手的手背空袭滑进兜里,握住我的手,扣合在指缝中捏住那两页叠起来的纸。
罩过来的气息带着腊梅的冷香,他真是被家里的腊梅腌入了味儿,冷冷淡淡,泠泠清清。
“满意了?”我问他。
我哥不言语,只是轻声哼笑,手指在我的指骨上流连摩挲,嘴唇贴过来吻在我另一只手的手指,看着它在他的触碰下惊到似的陡然蜷缩,我想要抽回他却忽然攥紧不放。
“你最懂我了。”我哥的呼吸跟着喟叹落在手指之间,温热滑动在指缝绸带一样来回穿梭,由温变冷也依依不舍地缠着我的手指。
我捏紧了那两张草稿纸,上面的情话比火炭还要灼热,被我死死捏紧了每个字都不放地跃进手心,烙进血肉。
即使文字永垂不朽,我仍望他伴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