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次下位】
我很少表露我爱他,好似爱是什么烫嘴的东西,从喉管冒出来从唇舌滚出来会让血肉被灼烧腐烂。
所以从我口中得到一句确切的“喜欢得要死”,就算它是笔画都无法拼接在一起的几个字,表露出来的可能还夹杂着对于他的嘲讽,我哥都不在乎。
只要有这句话就够。
我哥向后仰头总算是从我眼前移开他放大的面孔,手掌摊开摁在我写字的草稿纸上撑着身体,歪歪看着我看了好半晌,一双眼睛都看得入迷,指尖翻来覆去摩挲好几遍那几个用力过头可谓入木三分的字。
他痴迷得很。
喜欢我,喜欢我外泄的情绪,喜欢我眼里因他而起的浓烈的情绪,喜欢我被他挑逗起的情欲,喜欢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张着唇无声抽吸。
喜欢控制我掌控我把我收留进蜷缩的掌心,再落下一个一切落幕的、慨叹的吻。
高中三年,我把他推开一次又一次。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不然我也考不进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不能以班级前八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得到自己选位置的特权。
我为了他,拒绝了无数其他人靠近我的机会。为了他选择坐在班上最后一排的窗边,从这个地方向外望能看到窗外的春夏秋冬,这其实只是顺带的休憩方式而不是初衷。
初衷是,这里是唯一没有同桌却拥有一对桌椅的位置。有的人怕孤独,选择和朋友坐在一起。有的人想要好好学习,选择坐到第一排认真听老师讲课记笔记。
我不属于前八名里千奇百怪的“有的人”,我属于那个无动于衷的人。不在乎孤独,不在乎成绩,不在乎老师怎么看我,不在乎年级排名激烈的追逐。我想我可能更想做窗边的那棵无言的树,跟着攀附着我的影子一起度过三个春夏秋冬。
我变成现在这个缄默的模样,我哥不是始作俑者也称得上帮凶。
他浅笑着一步一步引导我,拉拽我,弯着眼睛把我笼罩在他的怀里弯下腰发丝贴着我的脸,催眠一样告诉我只有推开了所有人,才能牵住他的手。
这个想法太恶劣,他只想我拥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他觉得他可以给我的爱已经有别人一辈子都求不得的汹涌滂沱。
我只能在他怀里应许他想要在我身上求得的一切,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妈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我哥无数次被我在学习时推开,不恼,换着法子来骚扰我。他伸出长长的手指钻在我的胸口,弯了指节勾子一样忽地勾住我胸口戴上的朱砂串,秋千似的摇来摇去。
他的肌肤苍白,手指指骨又修长有力,骨架大。绕着一圈又一圈鲜红发亮的朱砂懒懒散散来勾我的胸口衣领,强烈的对比扰得我眼花缭乱。
我被他一摇一晃的动作晃乱了余光,笔尖停顿下来俯下眼眸去瞅他的手,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那根作乱的食指。
“也是你妈。”我纠正他的话。
我哥心里没多少亲情观念,也许是因为他出生就死去也没得到我妈多长久的爱,也没多爱我妈,敷衍地嗯了声,手指在我掌心挠了一下又蜷缩起来,调戏着把我的掌心挠出一捧难耐瘙痒。
我没那个资格去管他到底爱谁,也没那个资格要求他多爱一下别人。
我要是管他,今晚可能屁眼就又要多开花一次。所以我选择少说两句别把他这个易燃易爆的色鬼惹得缠上身。
要是我在十点二十下晚自习后回到家和我妈聊两句,洗完澡和他再做爱,搞到一两点钟,睡四个小时,第二天六点就要爬起来上这个该死的学,我难得开始思考是猝死先到一步还是阳痿先到一步。
我眸光落回题目上,勾了几个重点标记囫囵看完题目果断选了C,一边继续做一边顺着他的话题附和问:“怎么说?”
“一串又一串朱砂、之前你房间里出现的桃木牌、一年必去一次的寺庙佛堂,这些不够说明什么吗?她害怕我,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你会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吗?”我哥把那串朱砂在他指尖绕了一圈,松松垮垮在手腕又绕了一圈,骤然收紧的长度差点没把我勒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play的一环,但他言笑晏晏歪着头捉弄我的样子很显然在此刻让我厌烦。
“我希望她现在就把你赶走。”我说。
我哥眸色里笑意总算浅淡下来。
“你再说一遍。”
他完全接受不了任何一点激将。我哥是个急性子,是个易燃易爆的鬼,我毫不怀疑再说两句他会就在这里把我就地正法,反正他不择手段又恶劣,这是鬼的本性。
但我今天还偏偏就想多说两句。
我粗粗一扫我的卷子,笔尖长时间的停顿在最后一道题的空白地方晕出一团含糊的墨水。我扯过我的草稿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一句话,挑衅地抬起我毫无波澜的眼睛直视着我哥,准备迎接他的怒火。
我写的字尖锐,每一笔都凌厉得像战书。
“不想离开吗?那你做一次下位,让我也试一试操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