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钟离慕楚人已经到了,又给他送了这份大礼,怎好再将人赶出去?
“来者是客”四个字一出,霍松立刻明白了霍奚舟的意思。他舒了口气,疾步走向步辇,便要引着钟离慕楚往男宾那儿去,“钟离公子,这边请。”
步辇朝另一边行去,钟离慕楚的视线扫过霍奚舟,在他身边的女子背影上停顿了一瞬。
哪怕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哪怕是背对着钟离慕楚,姜峤仍是能察觉到那道淬着毒液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时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步辇远去,被那道视线盯着的感觉彻底消失,姜峤脑子里的弦才骤然一松,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如今算卦,当真是算得越来越不准了……
霍奚舟察觉到什么,侧眸看过来,就看见姜峤满头大汗,却咬着唇,似乎还在打颤。
霍奚舟嗓音沉沉,“怎么了?”
姜峤连连摇头。恰好霍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来寻她,她提起裙摆,匆匆转身跑了过去。
霍奚舟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眉心拧得更紧。
***
钟离慕楚头戴帷帽、乘着坐辇进来时,荷塘两边的宾客反映各异。
男宾们瞬间噤声,纷纷看向早已坐在上位的越旸。越旸本还在执着茶盏淡笑,听到侯府下人通报时,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也变得青白。
越旸与钟离慕楚不合,建邺城人尽皆知。
一直以来,四大世家互相扶持也争斗不休,总会将同辈的年轻子弟放在一起比较。而钟离慕楚便是他们这一辈的代表人物,品行高洁,出尘脱俗,从来只着白衣,被建邺贵女们誉为谪仙般的人物。
越旸与钟离慕楚偏偏是同一挂,长相阴柔、气质温润,也喜好穿一身白衣。然而越旸却事事被钟离慕楚压一头,简直被衬得像一个赝品。
所以早年,越旸还未娶姜晚声时,性格其实是软弱自卑的,心里更是嫉恨极了钟离慕楚。
可谁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钟离氏被灭族,只余钟离慕楚一人,越氏却因越旸盛极一时。
如今倒好,武安侯府这出芙蓉宴,竟是让他们二人齐聚一堂,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听说了吗,钟离公子来了!”
“怎么可能,钟离公子不是重病在床吗?”
“让我看看!”
与男宾那里的诡异氛围截然不同,荷塘边的女眷们听到钟离慕楚赴宴的消息,纷纷激动起来。
一个个连花都不赏了,而是往廊桥那边拥了过去,想趁机赏赏男色,于是便瞧见了钟离慕楚面遮帷纱、病弱惫懒的风姿。
姜峤惨白着脸从众人身后经过,回到水榭中。
霍老夫人见她状态不对,关心了几句,随后便有下人来通报宾客已到齐。
霍老夫人颔首,吩咐道,“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