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璟拿起来一看,屏幕上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
【你想好了吗。】
是聂砚衡发来的消息,他没回复。
车子缓缓停稳,蒋苓宜一边抱怨着今天的鞋太磨脚,一边对他说了几句牢骚,然后扭头先下了车,说要去试衣服了。
车门关上的咔哒声在耳边响起。
楚璟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踩着皮鞋,一步步踏在铺好的鹅卵石上,像是一场被阳光镀了金的青春。
而他,站在另一边,手里还拎着自己缝过两次的帆布书包。
身上的亚麻衬衣褪了色。那不是现在这个年代该出现的质感,但他穿得很自然,已经穿了很多年。
校方曾经主动给他送过全套校服,名义上是奖励优秀学生,实际上是想让他别太扎眼,至少在宣传照里看起来齐整一点。
蒋苓宜也曾语气轻快地说过,要改善他的生活,“别总穿得跟难民似的”,她可以给他钱,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省。
他都没有要。
他不能忘。
不能忘自己跟他们是不同的。
那套统一的灰蓝制服对他来说,是伪装,也是麻醉剂。
一旦穿上,他会不小心觉得自己也能坐进他们的圈子里,也能配得上那些光。
他不能骗自己。
上层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比如蒋苓宜。
她喊他跟班,说他工具人,从来不会为他考虑哪怕一秒。但转头又会把他带去各种场合、带去旅行、带去宴会。但那从来不是因为爱。
而是因为顺手。就像随身带的一支笔,一瓶香水,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耳饰。
她看似亲昵,其实从未尊重。
可他又一次次想起她看他时的眼睛。
她靠在车窗上打盹的样子。她无聊时转过头问他:“你说,如果人能飞,是不是就不需要你每天跑腿那么累了?”那句玩笑话他记了整整三年。
他恨她。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恨她高高在上的姿态,恨她轻而易举就得到别人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恨她每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都带着施舍的眼神。
因为如果是爱,那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抓住她。
他不配拥有她,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次主动。
他无法束缚她。
她有太多选择。有人送她玫瑰项链,有人送她跑车和游艇,有人带她登上更大的舞台。而他连一句“你别走”的资格都没有。
他出生在最卑微的地方,孤儿院。
养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十年前那场城中棚改,市里和房地产公司联手收地,养父母签了反对意见,几天后,一场所谓的“电路老化”引发火灾。
他爸死在屋里,他妈抢救了三天也没救回来。
没人为他们家主持公道。媒体第二天的通稿里写的是“居民违章用电引发火灾”。
开发商的负责人是新京那几家房地产龙头之一,后台站着政界某位副市长。而那位副市长,是蒋苓宜叔叔的老朋友。
她甚至带他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