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澜道,“眼前百姓虽然愤慨,但放任不管也不敢闹事。历任县令衙门留给百姓的阴影可没那么容易清除。民始终是斗不过官的。
况且,这事儿,真有点挑软柿子捏了,赵家欠的债找官府要,真是给他们胆子了。”
白微澜说完,补充道,“以上是我个人私下言论,不代表我建议的方针措施。”
“要是给来镜明这样说,他才不会听,只能找个正当利于民生大计的理由。”
“不过,我也不是空穴来风。”
“翻开遥山县县志水文灾情档案,上数四百年前,平均每十年一次洪涝,江河倒灌冲毁良田。”
“后来本朝因为保护闻登州的龙脉,兴修水利疏通江河道,沿线的州府乡县都大受裨益,遥山县的灾情也变成了二十年一次。”
“而今年,恰好是靠近灾情年份的。就说一开春连续暴雨山体滑坡,这征兆怎么都不吉利。从人为原因来说,遥山县历任父母官不作为,河道堵塞以前很多河道湖泊废弃了。这一发大水,那就是洪荒遍野。”
“之前和来镜明去抓张石林,那些赌博窝点就是在芦苇废弃的湖泊里。”
“所以,我劝来镜明先捏着手里的银子,今后万一灾情严重,也指望不上朝廷拖拉数月后的拨款赈灾。和自己当家做主一样,手头要有点余钱是一个道理。”
宴绯雪点头,目前不说这债主不是衙门,就算是的,也不能因为眼前小波折,就动用极有可能用于赈灾的银两。
不过,白微澜今后要开钱庄,有了赵家这样百年家族倒塌的例子在前,他事业要是做起来,岂不是难于登天?
“这对你的打算是不是影响很大?百姓估计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另愿自己手里捏着银子,都不愿放钱庄拿息钱了。”
“是的,不过嘛,你男人有的是法子。”
宴绯雪看着白微澜得意翘着的嘴角,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亮晶晶的期待。
两人说着话,难免走的慢些。
不一会儿,放鹤已经冲回来催促他们走快些。
两人抬头一看,已经到学院山脚下了。
说是山到不如说是山包包,山脚下是一条河道,山梯子落于参天樟树下,一共九九八十一道。
学院大门,据说是从兴龙之地旁边的湖泊里捞出来的巨石,上面龙飞凤舞雕刻着“阅林学院”。
清晨樟树掩映的山梯里,露水湿气中还飘着浓郁的香樟清香味。路上除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脑袋上空还听见很多成片成片的鸟鸣。
此时正是上学高峰期,山梯上弓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爬的气喘吁吁的。
没一会儿,只见半山坡的孩子们,把肩膀上的褡裢或者包袱都顶在脑袋上。
咻地,一阵疾驰一口气冲到了山门口。
放鹤疑惑道,“他们这是做啥?”
白微澜望着熟悉的场面,笃定道,“要迟到了呗。”
但是,等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为时已晚。
只听头顶上空突然鸟鸣大盛,下意识寻声望去,却只见茂密蔽日的树叶,疑惑片刻间,一粒粒白色液体从天而降。
等他们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头顶已经遭到了临幸。
一旁头顶褡裢的学生们见他们中招,哈哈哈大笑而过。
一人见他们脸色复杂,笑着开口道,“这香樟山梯也叫天屎大道,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嘿嘿,这些都是鸟儿师兄师姐们的问候礼哦。”
白微澜仔细一看,石阶上白色斑点砸的一片片的。
他不看孩子们的脑袋,但是无法忽视自己头皮上的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