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澜说跟万木匠看这些装修活计,确实能看出很多门道。万木匠在工人们中午休息的时候,就会爬上爬下检查,倒还真有些马虎眼的漏洞被他找到了。
最后宴绯雪给他又加了报酬,一天三百文的总工酬劳。
苏大夫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家里媳妇儿害痨病,不离不弃半辈子。拼命挣钱,但痨病只能用药材养着,这窟窿对于农户就是无底洞。”
宴绯雪点头,“虽然以前和他是闹过不愉快,但是他家里人确实很讲究礼数。”
万杏曾经在他们村子里住了两个月,自然比万梨更清楚王木匠一家的情况。
都说王木匠抠搜耍心眼子,但是比他有担当的男人,恐怕整个县城都找不出几个。
想到这里,万杏想起之前听到的风声,“听说来县令不是好清官啊,大家都说他贪钱?看着样子也不像啊。”
一旁苏大夫道,“你这是上午的口风吧,下午的时候我就听人说来县令是好官,但是他家里那位夫人受贿。还狮子大开口。”
万杏惊讶了一声,“啊,莫不是这里面有小把戏,两人开夫妻店?一个经营口碑赢得民心,一个背地里偷偷受贿。”
“即使到时候被查了,那也是家里人的事情,一个管教不严再休了和离,最后还是男人受益!”
万梨见万杏有些激动,做了个紫藤花耳坠挂他耳朵上,“但是来县令看着不像是这种人呀。”
万杏看着万梨不以为然的神色,开口道,“你怎么还这么天真,我看就是八九不离十,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样子的。”
“云林,外面流传的是不是真的?”
此时衙署后院里的书房内,来镜明一进书房就把门关好。
一向动作轻声爱惜门扇的来镜明,此时有些急躁,一脸复杂的看向云林。
云林放下手里的《宦海沉浮录》,一脸不解的望着一身汗臭味的丈夫。
脚上还沾了草屑和污泥,显然又是从哪个偏僻废弃河道上,抓赌博才回来。
最近赌博风气抑制大有成效,来镜明还编写了很多朗朗上口又通俗易懂的童谣,让孩子传诵。
要让百姓知道错过春耕秋粒无收,秋收赋税又得砸锅卖铁,家里辛辛苦苦赚的粮食银子不能浪费在赌博上。
他反反复复亲自穿街走道,下村子和村民交流。有时候见村民忙起来还帮忙扯农草,一边和村民拉家常。
来镜明这几天把自己安排的格外忙碌出外勤,就是想要理清下自己关于云林的想法。
云林隐瞒他的过去,他最开始很惶惑并隐隐无法接受。但后面冷静下来,他发现他并不能怪云林。
因为他知道的时候,心底确实很惊讶震撼,以及有些不适。
一起同床共枕的人,以前是从那肮脏地方出来的。他出身寒微读的都是大义圣贤书,从内心看不起那些纨绔风流做派,自然对秦楼楚馆没好印象。
他曾经感叹自己比旁人幸运,虽然出身寒苦,但是十年寒窗没白费。自己最后谋了一官半职施展自我抱负,还有贤内助在身旁给他鼓励,日子越过越好了。
当他听到云林那样歇斯底里说着过去,他内心是空白的,好像一切美好都是泡沫。
他回到家后没找云林质问,沿着河道走到了天黑后,才走回衙署。刚准备进院子,就发现云林提着灯笼来找自己。
那一刻,月色不清,灯火微明映着云林担忧着急的脸色,来镜明觉得又真实起来了。
云林也无法选择过去,但是他的未来,自己却可以扶持。
云林明明白天的时候心情十分不好,但那是红肿的眼里满是忧急。摸着他手问有没有受伤。是不是遇到赌徒袭击了。
来镜明心中释怀了,三年来的相濡以沫都是真的。他决定等云林自己后面想通了再告诉他。
可是今天,他刚从一个村子下乡回来,在官道口喝茶水的时候,就听人议论说县令夫人受贿的事情。
起先他不信,但是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想着云林会隐瞒自己,他还是赶回家想问清楚。
此时来镜明胸口还气闷,定定看着云林。
“怎么了,很少见你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云林起身给他倒茶水。
“外面说你背着我受贿,这是不是真的?”
这质问砸来,云林愣在了原地。
茶水满杯,溢了出去,顺着桌沿滴答滴答在地上。
本是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一下子滚了灰尘。
正如云林此时在来镜明的心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