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三个孩子回到位置上,李洛狄出声质问,“宴鹤,昨天叫你清洗学馆,门上的墨水怎么解释?”
放鹤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李洛狄,“先生,你昨天是叫我清洗后排位置的墨汁啊,后排我都擦洗的很干净,还换了三桶水擦呢。”
“这个门口的墨汁,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回去的时候门扇还是干净的。”
李洛狄见放鹤说的没问题,看他脸色还一旁谷雨的脸色都看不出来。切确的说是,谷雨还是如昨天僵硬着脸,看着冷冰冰的。
至于小栗儿,完全被挡在了课桌行间里。
他此时正把自己带的糕点,沿路分给班里同学。
三个孩子虚惊一场,落座后,都给放鹤竖起了大拇指。
新的一天开始上课还是一样的流程,底下的学生自己拿着书去找先生背昨天学的。
背熟稔后,先生再抽查汉字,直到先生认为过关后,才开始下一次的上书。
学馆里书声琅琅,每个学生的声音不大不小,既不会打扰到别人,又能听清自己吟诵的什么。
不过细细听,还真每一个学生嘴里念叨的都不一样。认真的和开小差的,自律和不自律的一目了然。
三人先是拿出宝蓝色绢布小册子,翻开里面的汉字相互出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信心大增。
小栗儿依旧是打头阵,三岁半孩子的脸还没书本大。走在课桌行间里,额头上的胎发毛茸茸的,随着他坚定的步子一闪闪的。
这奶娃娃还挺认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周围学生几个眼神交换,摇头晃脑都停了,就连躲在书本后面说小话,斗纸牌的学生都抬起脑袋看向了小栗儿。
李洛狄正眯着眼,睡着回笼觉,学馆里嗡嗡助眠声没了。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入耳,带着孩子特有的朝气和欢快。
“先生,我来背诵啦。”
“哦,没想到是你这个奶娃娃先上书。”
周围学生一阵低声哄笑,李洛狄扫了一眼,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孩子清清脆脆背着千字文开篇八个字。
李洛狄点头,但是底下学生道,“这有什么难的,能说话就能背,又不长。”
“要是先生出的字,他能单独认识,这还能行。”
这些人百无聊赖,此时一个个托着腮帮子看戏。
结果先生随便指认的汉字,孩子都能脱口而出。
昨天回家宴绯雪纠正了发音,小栗儿咬字明显比昨天清晰了。此时字正腔圆的落在学馆里,像是清晨露珠水灵灵的滴在玉盘里。
小栗儿开心的仰着脑袋等先生夸奖,李洛狄道,“不错,咬字吐词比那些学了好几个月的还强不少。”
背诵识字过关了,接下来就是李洛狄解释句意了。
但是小栗儿自己张口就道,“天是黑的,地是黄的,天地初开未分,渺渺无人。”
李洛狄瞧着机灵的孩子心里欢喜,摸着他脑袋道,“不错,回去有温习学习了。”
“你还是头一个自己主动解释的孩子,还是个三岁半奶娃娃。”
李洛狄不满这群纨绔已久,科举屡屡落地,回首已经年过半百,失了气性。
他家里是李家的旁支。从小因为天赋突出,被父母送到学院读书,他当年童试第一,后面院试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年轻就是秀才。
这也引得李家家主的重视,世代儒商传家,就是想培养一个当官的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李洛狄一时风头无两,主家的资源朝他倾斜,每日三餐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他只要埋头读书考取功名就行。
从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一次次落榜,颓废丧气,中间已经过了二十年。
少年的他想的是我辈岂是蓬蒿人,一朝看尽长安花。现在他是每天浑浑噩噩做在角落里的落魄先生。
他只是李家的旁支,班里这些学生都是各家主家弟子,家里父兄溺爱,他戒尺还没扬下去,就说要回去告状。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敷衍着过日子的心态,李洛狄大部分时间都椅靠在角落里梦周公。
此时他见小栗儿聪明伶俐,关键还自律好学,不免出声比较一番。
“孺子可教,不像有的学生朽木不可雕。”
底下的学生一听就不满意了。平时万事不管的先生,此时偏爱一个小奶娃,还说他们是朽木,这气,他们谁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