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初十,村子里的年味越来越淡。
天气一热,田间白菜一夜间冲苔了,杂草盈盈也多了起来。
正是扯猪草的好时候,也是村里抢猪崽的时节。
宴绯雪家去年杀了年猪,今年的新猪崽还没到手。
他挑不来猪崽,大伯母说挑猪崽要挑皮毛顺滑发亮的,屁股圆润的,鼻头水润发红的。
宴绯雪一听,这不就是挑好看的?
一想到严肃木讷的大伯母挑猪崽还要挑好看的,宴绯雪就觉得颇为有趣。
不仅人看脸,就连猪也是看脸的。
不过,他确实无法分辨猪好不好看。他挑的猪崽,大伯母每次都摇头,最后干脆让大伯母帮他挑了。
村里那户人家的母猪还有十几天生崽,生崽后起码养一个月再开始卖。
得知宴绯雪要预定一只,直接说到时候挑个最好的送来。
一只猪崽按照个头斤数,三十文到五十文不等。
一胎母猪一般产崽十五只左右。但是生下来拥挤慌乱中就得踩死一两只,后面还有几只吃不上奶,又得夭折三四只,最后能养活十来只就顶天了。
那户人家靠养母猪赚钱,这白送宴绯雪一只,确实有些大出血,就算是亲戚也得拿钱买。
“你家男人在采石场做工,这是他自己肯吃苦肯干,和我家没有直接关系,你不用这样。”
那妇人一笑有些憨厚,褐斑看着十分淳朴,“哪是这件事啊,说起来你自己都忘记了。”
“去年夏天,我家孩子赤脚进山玩儿,还没进山边就被石头敲翻了脚拇指甲盖,结果单脚蹦跶回来又摔下了田埂,当时是你看到了,背着我家孩子去苏大夫那里包扎的。”
宴绯雪记起来了,当时人家还拿鸡蛋来感谢了。
“举手之劳,你之前已经谢过了。都乡里乡亲的没必要这么客气。”
宴绯雪越是说举手之劳,那人越是坚持。
因为她后面得知,其实田上头那户人家,明明家里有人听见呼救哭喊声,应是当做没听见。
还是隔了好几根田埂的燕哥儿寻声找去。
“真的不用这样了,换做是你你也会帮忙的。”
宴绯雪坚持拒绝,对方也没法子,只得说给宴绯雪留一头最好最肯吃食的。
“那这样,麻烦婶子给我大伯母家留三头。”
“又养三头啊,她一个人怎么忙活的过来啊。”那人有些惊叹道。
“男人常年在采石场做工,两个儿子在外面做事不回家,她一个人养三头猪还养一群鸡鸭,几亩土地也比别人收拾的干净,也不知道她怎么忙过来的。”
她说道这里,想着以前大伯母做闺女的时候也没这样勤快啊。现在这样子,像是后面有鞭子在挥动的老黄牛。
“总感觉暗暗和谁比什么的,你还是提醒她多注意休息,等老了就知道身体吃不消了。”
“嗯,好的。”
大伯母能和谁比?
她也不像与人比较的性子。
宴绯雪原本以为大伯母是天生就很勤劳苦干,像是老黄牛一样风雨无阻的在田间忙碌。
直到后面大伯母来他家找他。
大伯母过年都会去后山砍柴的人,竟然来找他闲聊。
宴绯雪看着大伯母有些疲惫沧桑的脸,这几日好像生气流逝的格外快。
宴绯雪给大伯母泡了一杯蜂蜜水,大伯母握着杯子好久,半晌才慢慢开口。
“好像这些年忙着干着也没意思了,不瞒你说,我偷偷存了快三十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