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从未有过的语调,轻轻喊着我的名字,“我们,为何只能如此?”
他向我伸出手,“我一直,只是想要你看着我,陪着我。”
“晚了,殿下。”
我向他微微一笑,从容地将脑袋套进绳圈里,伸腿上栏杆。
“贞仪!”
他忽然急切地喊,再不顾旁的,奔过来一把将我抱住。
我拼尽全力挣扎,他并不放手,肢体碰撞触发了他的疯劲,我没算错日子,一日前他才服过药,药效并没有散尽。
我听他发了狂似的自语,“不会让你跑掉的,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跑掉,不会……”
我感到脚下往一边沉去,便突然安静下来。
他急切地亲吻着我的脖颈,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下沉,风雨雷声遮蔽了木梁断裂的咯吱声。
他终于察觉到我的异样,退开脸惑然地看着我,我向他冷冷一笑,道:“这个地方,只有这个地方,底下没有横过梁栱,柱子也是虚杵的。”
他不明所以,脸上惑色更浓,我冰冷地续道:“这个地方,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他想反应,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一起向后斜去,他想往一侧跨步,被我轻轻一推,而不得不向后退去,双手本能地撑在栏杆上,栏杆立时七零八落。
我面无表情地道:“栏杆也是虚的,没着力。”
此时他再无依凭,不可抑制地坠下去。
我勉力朝另一端坚实的廊道退去,不想脚踝上突然一紧,宇文驰抓住了我的脚踝,他的眼神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如厉鬼一般盯着我,他咬牙切齿道:“你陪着我!”
我被他一同拉下去。
“刺啦——”
我的鞋袜滑脱了,紧接着,宇文驰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右手紧紧抓住了那根绳套,身体在风雨中不可控地来回摇晃。
“这飞檐却结实得很……”我喃喃自语道。
四周是喧嚣过后突兀的宁静,风雨转小了,借着莲湖水光,我隐约看到宇文驰一动不动的身躯,他身后是“意外遗留”的石板、凿岩、锉刀、尖木桩……
视线向外挪移,闪电乍然亮起,一个身影闯入眼帘——
莲湖畔,坐在木轮椅上的梁凤箫。
我和梁凤箫久违地坐在昏暗的营式房里,默然相对。
宇文驰的尸体还在那,身畔多了一条断裂的绳套,明日一早他会被人发现,初判为畏罪自尽时,意外坠楼。
但也只是初判,细查起来,现场纰漏太多。
许多话在我嘴边经过,最后说出来的是,“你怎么来了?”
“你是想问,分明我被拘在家中,一个瘸子,怎么出得来?”
我点了点头。
“那我倒想先问问你,为何改了我既定的图纸和烫样,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见我不答,他续道:
“可见,若是实在想做一件事,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便总是寻得到法子的。
正如你几次三番所做的一样,不是么?”
他的目光晦暗,我突然福至心灵,“前几个月,你是故意避在家中的!”
“我离府那日,你煞费苦心给我下药,引我发痢疾,我便顺水推舟,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你看到了。”
“看到了,叹为观止。”
话音中似有嘲讽,又似有赞叹。
我不说话,他续道:“如今,你打算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