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顿时落针可闻,后面的府医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喘,前面为首的两个府医闻言对视一眼,默契上前一人把脉拱手道:“愿闻其详。”
他们能留在宋府且被重用,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然而攻克多种疑难杂症的几人,联合起来对此也束手无策。
胆子大些的府医顺势抬头望向闵时安,等待她解惑。
不等闵时安开口,宋晨急忙道:“胡闹!殿下,银针早已备好,您先给主子诊治吧!”
闻言那府医一惊,立刻跪下,连带着其余府医跪倒一片,他道:“大人所言极是,是我等的疏忽。”
闵时安本也正有此意,接过宋晨递来的针包,放下帷幔前示意宋晨将人都请出去。
在场这么多人气息会扰乱她施针,宋晟身中之毒为慢性毒药,由多种珍稀药材糅合制成,身中此毒则起先会感觉身体强猛无比,后续则会偶发吐血,盛极必衰。
自此中毒之人的身体会迅速垮掉,宋晟能撑这么久完全得益于他武功高强。
她屏气凝神,指尖动作快出残影,不多时宋晟紧实的胸肌之上便布满了银针。
约莫一刻钟后,床上的人缓慢掀开眼皮,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他道:“殿下,臣这是怎么了?”
他的记忆尚且停留在,目送父亲和母亲远去绥阳的马车,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父亲已然决定让贤,母亲提出许久未见姜家之人,甚是想念,本想趁此机会独自回去探望,父亲却执意陪同。
宋晟的声音非常微弱,闵时安贴近他才勉强听懂,她轻声应道:“你中了名为“芝兰玉树”的毒,我前些日子偶然在一本古籍里看过,不曾想就派上了用场。”
她将银针拔起,又替他将衣衫拢好,把被褥裹得严丝合缝,宋晨还未来得及插手帮忙,闵时安便已经退了出来。
“此毒无比阴狠,不知何人竟如此歹毒。”
闵时安望向宋晨沉声道:“宋晏晅半个时辰后便可正常走动,本宫待会写一张方子交于你,三日后再来施针。”
“此事本宫会保密,你应当知晓该怎么做。”
说罢,闵时安便开始专注写起药方。
闵时安对于宋晨向她求救并不意外,宋晟早就知晓她医术一绝,这情报定是身为其心腹的宋晨探查而来。
她自认为云桐一行也拉进了她与宋晟之间的关系,只要再把握住这次宝贵的时机,趁他病重将他治好,并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必将能一举拿下宋晟!
闵时安斗志满满,脑海中幻想出宋晟跪地俯首称臣的模样,嘴角不由得上扬,丝毫没留意她下笔写出的是什么。
直到一旁宋晨忍不住轻咳一声后,闵时安这才回过神来,她垂眸看向“药方”,上面赫然写着——
宋晏晅,宋晏晅,宋晏晅。
闵时安眼皮轻轻抽搐着,淡定将茧纸揉成一团,仿佛方才的事情不曾发生,只是她愈发通红的脸出卖了她。
“宋晨,你应当知道什么话不该说!”闵时安太过窘迫,却丝毫没注意身后站了个病恹恹的人。
一只苍白的手自耳旁掠过,轻易将那纸团拿走,闵时安顾忌他大病未愈没上手去抢,任由他慢条斯理拆开。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药方也不写了,低声对宋晨说道:“药方本宫待会差人送来,本宫还有事,便先走了。”
宋晟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她身形一顿,而后加快步伐仓皇而逃。
都怪方才想象中宋晟跪地的样子太过迷人,以至于她下笔写出的也是他的名字。
毒死他算了!
“五石散查不出真凶,中毒毫无头绪,解药也制不出。”宋晟脸上病态的白,反衬得他此刻更加可怖。
他一字一句接着道:“宋晨,若一月之内再查不出真相,禁军统领便换人吧。”
闻言宋晨立刻跪下赔罪,他幼时便是宋晟的陪读,他虽人不甚机灵但胜在办事干净利索,一直以来都是宋晟手中最利的刀,因此深得宋晟宠爱。
也不知最近犯了什么忌讳不成?怎得桩桩件件都如同鬼打墙般诡异。
宋晨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晓,若再毫无进展,不仅统领做不成,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他立刻着手去查此次中毒一案,天大地大,主子的命最大。
芝兰玉树,此毒源自南疆古禁术,失传已久,若要追根溯源还真有些麻烦。
宋晨退下后,宋晟取下发间的羊脂玉簪垂眸在手中把玩着,眼底神色晦暗不清,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声,把簪子重新插回,目光不由得瞥向公主府的方向,仿佛透过层层楼阁看到了那人。
闵时安心中也没底,她也并不确定能够完全治好宋晟。